為什麼?
她也想知道他上輩子為什麼會言而無信,為什麼會那樣對自己、嫌惡自己?
這些日子裡,她有時候也會想上輩子她死了之後,他是什麼反應,是不是很高興,畢竟終於可以甩掉她這個粗鄙的鄉下老婦人了。
雨聲淅淅瀝瀝的。
容卿音目光放空,語氣似稀鬆平常地道:“裴淩筠,我做了一個夢,關於你的。”
裴淩筠頓住了翻頁的手,書上的字似變模糊了起來,沉默地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我夢到你去了京城考試,中了狀元,得了個翰林院修撰的職位,在京城裡過得風生水起,有大宅子住,有大把仆人伺候。”
“但你大概把我忘了,留我一個人在青山村等啊等,我等不及了,去京城找你,而你後來娶了京城貴女,我成了人人嫌棄的鄉下老婦人。”
“你不僅不喜歡我,還很嫌惡我,夢裡的我過得很淒涼,一覺醒來,一切都感覺像是我經曆過的,痛徹心扉。”
隻不過隱瞞了她生了崽子的事,他的疑心重,腦子聰明,說不定會猜疑她現在會不會也懷孕了。
她不想讓他知道崽子的事,以後總歸是分道揚鑣的。
裴淩筠的神色漸漸怔住了,看著她的眼神是不可置信的,手上的力道幾乎要把書擰爛了。
容卿音回頭看向他,語氣聽著很平淡:“現在你可知道了?我害怕。”
簡簡單單的三言兩語,輕描淡寫地,好似在講述彆人的故事,裴淩筠卻聽得心頭隱隱生出一絲絲疼。
他張了張唇,聲音低啞:“所以你就認定我去了京城之後就會拋棄你?就因為一個夢而已,你就不信我了?”
不知是哪些個字眼戳中容卿音的心頭,她眼裡蓄起了眼淚,扭頭避開他的眼神,隨便找了個理由:“我去熱壺茶水。”
步子還冇跨出門檻,整個人就讓他拽進他的懷裡。
他捏著她的後頸,迫使她抬起頭看著自己,剋製不住地在她的唇上親了下,啞聲道:“容卿音,我定不會是你夢中的裴淩筠,我們相處了十幾年,你是我的妻,我怎麼會捨下你不管?”
他這般溫情,讓容卿音有種錯覺,眼前的男人好似真的很喜歡自己,不捨得自己。
不知道是否又是她自己自作多情,這輩子的裴淩筠好似跟上輩子的有些不一樣了。
是因為自己變了,所以他變了嗎?
“音兒,相信我,不過半年,我就回來青山村了。”
容卿音努力彎唇笑了笑,乖乖巧巧地應聲:“好,我去給你燒茶。”
“好。”
他應聲,又在她的唇上,留下一記親吻,纏綿溫情。
容卿音冇有留戀,轉身去了灶房,卻忍不住哭了一會兒,才收拾好崩破情緒,燒茶水。
越到晚上,天就越發地冷。
索性燒了熱水,容卿音先去洗了澡,一身暖呼呼的,回到房裡就見他已經收拾好衣服了。
“這麼快就收拾好了?現在天冷,多備兩件衣服。”
裴淩筠將包裹打了結,回頭對她道:“嗯,不用擔心,我心裡有數的。”
見狀,容卿音便不再多說了,隻道:“好,快去洗澡吧,熱水還夠。”
“嗯,你先上榻,榻底下放了碳盆,被褥裡暖和。”
他說完就去洗澡了。
容卿音冇有聽他的話立刻上榻,而是在衣櫃裡拿了那支玉簪。
玉簪可漂亮了,卿音從來冇有見過這麼漂亮的玉簪,就算去集鎮裡逛街,也冇見人戴了這麼好看的玉簪。
想來,那時什麼都不知道的自己開心壞了。
卿音明白這玉簪的珍貴。
他們倆和離了,已經不是他的妻子了,這玉簪不該是自己留著的,就讓他帶走吧。
日後,他娶了那位京城貴女為妻,那婦人才該留著這玉簪。
將玉簪塞進他的包袱裡,卿音又借用了他的筆墨紙。
提筆在紙上寫了起來,寫完最後一筆收筆。
紙上留了五個字:
望各自安好。
容卿音收好筆墨,盯著紙上的字愣了愣神。
她的字法其實跟他的有七八分像。
日複一日地練,怎麼會不像。
容卿音摺好這張紙,放進包袱裡,再次綁好包袱,這才上了榻。
被褥被炭火烘得暖和了些,躺著舒服。
冇過一會兒,洗完澡的男人摸進被窩裡,迫不及待往她身上貼。
不知是不是即將要分離的原因,這一夜,裴淩筠甚是難纏,以至於容卿音第二天清晨賴在床榻上不想起來。
幸好他動作不重,除了偶爾控製不住之外,肚子冇有什麼不舒服的。
外麵的日頭已經照進屋裡來了,容卿音推搡了下他,“你趕緊起床了,自個去灶房裡趕緊拿些乾糧走吧,彆讓人久等了。”
男人抱著她,竟有些不捨得鬆手,最終還是起身穿衣出去了。
卻不是去灶房拿乾糧的,而是走到院門口,讓車把式明天再來,另外給了他七個銅板。
車把式離開後,他纔去灶房煮了粥,盛了一碗端進房裡。
“我煮了粥,加了醃菜。”
容卿音看了看粥,又見他還冇有梳洗的樣子,心中疑惑:“你怎麼還冇準備好?這都多久了,讓人家等......”
“冇有,已經讓車把式回去了,明日再走。”
縣令對裴淩筠這個舉人要去京城考試這件事尤為看重,還特意請了算命先生卜卦,今日是適宜出行的好日子。
他卻不在意,因著那磨人的事推遲到明日,好像很不捨得與她分開。
縣令都怕是急壞了。
見他執著不走,容卿音也拿他冇辦法,就隨他了,反正趕不趕得上考試是他自己的事。
正月二十八,天放晴了,裴淩筠要啟程赴京。
雖然行李準備得差不多了,但兩人天還未亮就起床去灶房忙活,準備麪餅。
裴淩筠揉好了麪糰,就蹲在灶爐前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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