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好曲，好琴。”

一曲彈罷，奈若微微頷首。

“公主謬讚。”

葉淩起身拱手垂立，嗓音溫潤中帶著一絲清冷。

“《流水》乃伯牙子期感遇之曲，本宮嘗得一古譜，記載了上古流傳至今的琴曲數百首，其中便有《流水》。

公子方纔所奏，大部與原譜無所出入，卻在中部和尾段加了些不同的技法，聞之如江水滾滾，滔滔不絕。”

“公主好耳力。”

葉淩垂眸，無人能看清此時他眸中的點點星光，“此曲是小民在蜀地遊覽時習得。

青城山中飛瀑遍佈，耳旁皆是流水伶仃作響，卻忽然隱約傳來了微弱琴聲。

琴聲若潺潺流水，與山澗溪流恰似一體。

小民循著琴聲尋去，原是一道人在山中撫琴，其姿態頗有些仙風道骨。

小民平生醉心琴道，便央他將曲譜傳授於我，那道人欣然授予，卻不肯將名號托出。”

“想來定是那道人在山中悟道，得天地靈氣，作得此編。”

奈若目露欣賞，琴曆來是人們尋仙訪道的道器之一，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若真能以琴證道，死亦無憾。

葉淩頷首：“道人以水為名，此技法字之曰七十二滾拂。”

“七十二滾拂……當真是聲如其名！”

奈若己掩不住心底的欣喜，不覺提高了嗓音，“兒臣失儀，還請父皇恕罪。”

適才反應過來，起身向父皇屈膝行禮。

“無妨！”

成帝大手一揮，大笑道，“琴乃千古文人至崇，昔有伏羲作琴，仲尼製琴，今護國公主聽琴論道，不失為一番雅談。”

“父皇慣會取笑兒臣。”

奈若微嗔。

“眼下雲兒和攸兒不在京中，也隻有你還能陪朕逗趣兒了。”

是了，此時大哥萬俟雲正在湖廣一帶替父皇辦差，而二哥萬俟攸則被派去邊關曆練，非召不得回。

奈若眸中一暗，此時……正是動手的好時機。

耳畔琴聲悠然響起，拉回了神思。

奈若心下暗忖：他是宗室子弟，又深得父皇喜愛，切不可輕舉妄動，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是夜，寢殿內司琴為公主卸下妝麵髮飾，柔聲道；“殿下今日疲累，奴婢命人在沐湯中放了消疲止乏的黃芪和白朮，請殿下沐浴。”

奈若瞥一眼屏風後冒著熱氣的木桶，頓失了興趣。

炎炎夏日，怎還有興致泡這滾水？

若能周身泡在冰水裡才舒坦呢。

冰水……等等，那兒不就有一處嗎？

都重活一次了，定要活得恣意一些。

奈若披上外衫，命人準備車馬。

“公主殿下，城門就要下鑰了，您這是要去哪啊？”

司琴一邊幫奈若整理衣衫，一邊忙聲問道。

“噓——”奈若隻擺出噤聲的手勢。

通化門“來者何人？

站住！”

城門的守衛將馬車攔下。

司琴撩開車簾，取出令牌，斥聲道：“護國公主令牌在此，爾等還不速速放行！”

“原來是公主有令，小的這就開門。”

守衛滿臉賠笑，“開城門！”

馬車駛出城門，一路朝著東北方向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