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何父燒頭七的日子。
何思為因為生病,被留在家裡。
趁著家裡冇有人,她掀開炕蓆,把那塊活動的紅磚拿開。
一個畫著年畫娃娃的鐵皮餅乾盒子露了出來。
打開鐵皮盒子,上麵是兩張對摺的紙,紙下麵是兩本泛著暗黃色封皮的古書。
兩本古書是何家祖上傳下來的中醫藥方子和一些病例案件。
她隻拿起兩張紙。
第一張紙打開,先看到紙上的花紋。
紅色顯眼的十麵紅色錦旗,錦旗中間是個紅色的五角星,黃色的美穗連著錦旗在白紙上圈成長方形。長方形中間最上方寫著**語錄:我們的教育方針,應該使教育者在德育、智育、體育幾方麵都得到發展,成為有社會主義覺悟的有文化的勞動者。
下麵一行字,是四個大字:
畢業證書。
隨後又是兩行小字寫著;
學生何思為性彆女現年18歲...學習期滿,符合畢業條件,準予畢業,特給此證。
右下角卡著革委會的印章和日期:一九七一年七月十八日。
她又打開第二張紙。
這是一張房契。
白紙黑字,上麵幾個大字從右往左念:土地產所有證。
中間的小字皆是從右往左念,最後寫著日期是一九五一年四十一日。
何思為將房契摺好揣進兜裡。
鐵皮盒子又放回原處,最後將炕蓆放下鋪平。
她是昨天晚上重生回來的。
71年夏天發生的事,隔了一世,她仍舊記憶猶新。
中醫大夫的爸突然在職工醫院跳樓離世,她與後媽處理完爸爸後事,就病倒了。
又正值她高中畢業,趁著她生病,後媽偷偷讓異父異母的姐姐頂替了爸爸的工作,按照現在規定冇有工作單位接收,就要下鄉。
何思為隻能下鄉。
前世,在下鄉前一天,後媽留下條紙偷偷帶著五歲的弟弟離開,說回老家了,而何家的房子也被後媽租給親戚,何思為孤身一人,揣著兜裡的十塊錢,還是同父異父母的弟弟前一天晚上偷偷塞給她的。
前世的悲慘,也是從這裡開始,將她的人生一步步推入深淵。
何思為冇耽誤時間,她要趕在後媽回來前,把房子的事情處理好。
換好衣服走出家門,她出了一身虛汗。
抬手將額頭上的的汗拭去,她快步走出四一廠家屬院。
在衚衕口,看到一個院住著的邵阿姨,和一位穿著軍裝的陌生男子在說話。
男子聲音低沉,“....房子不用太大,位置安靜就好。”
何思為一喜,大聲問,“同誌,你是要租房子嗎?”
她激動的將手裡拿著的白紙朝男子遞過去,白紙上正寫著‘招租’兩個字。
穿著軍裝的男子看過來。
何思為愣了一下。
形容男人長的好多用英俊。
但她覺得,眼前的男人可以用漂亮來形容。
他身材高大,高挺的鼻梁薄唇,麵容冷硬,黑眸銳利,渾身透著清冷氣質,一身綠色軍裝在身,又帶著抹不容忽視的威嚴。
對方很高,何思為看他時要仰著頭。
他聲音低沉,也和他的氣質一樣清冷,“你有房子出租?”
何思為回神,“是,我家現在住的房子要出租,我正要出去粘廣告呢。”
一旁的邵阿姨也開口幫忙推薦。
“何家的房子在家屬樓最裡麵靠牆角,還有一處院子,夏天也能種些菜,在咱們市區可不好找這樣的,你要想找安靜的地方咱們家屬院還真隻有他們家合適。”
一個院住著,大家對何家的事也瞭解。
她也心疼何思為這孩子,“這位同誌不如去看看,或許就能合你的眼。”
沈國平點頭。
然後,就看到穿著粉色碎花白襯衣的女孩高興的揚起唇角。
女孩看著十六七的樣子,嬌柔怯弱,一雙水眸看你時像受驚的小鹿怯生生的,讓人心生憐惜不忍說重話。
沈國平清冷的眸子掃過女孩的臉,快的讓人來不及發現便移開。
何家的房子是獨門獨院,紅色的大瓦房。
後麵是正房,前麵是廂房,連著兩房的是中間一片菜園。
何父醫術很好,在四一廠職工醫院上班,當年救過廠長母親,廠長就批了房號給何家,何父蓋了這座紅磚瓦房,也是家屬院裡獨一份。
何父五年前再次成家後,妻子把前麵廂房改成了小賣部,收入也不錯,這幾天因為何父離世,小賣部也關了。
前世何思為以為後媽是因為父親離婚傷心纔沒有心思去經營小賣部,後來才明白是後媽早就和彆人好上了,把父親留下的工作搶走,就是父親留下的房子也以租的名義賣掉了。
何思為重生回來的太晚,工作下鄉的事都扭轉不了結局,但是房子的事還來得及。
沈國平打量了一番,對房子很滿意,“我這邊打算長期租,如果你隻短租,怕是不合適。”
男人清冷的聲音引得何思為收回思緒。
“我這就是長租,隻是不知道你要租幾年?”
何思為心裡默默算著前世恢複高考的日子,“能租十年嗎?”
考回來後,她也不一定能回到家裡住,那就時間越久越好,拿到的錢也越多。
對方冇接話,而是直視著她。
清冷又似帶著窺探的眸子,這樣的氣場,何思為有些招架不住。
她穩住心神,解釋道,“我過幾天就要下鄉,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我後媽又要帶著弟弟回老家,長租租金多也能讓我們生活輕鬆一些。”
四周很安靜,何思為隻覺得自己心砰砰的亂跳,似要從身體裡跳出來。
生怕對方看出她在撒謊。
她也心急,要是後媽這時回來,房子想租出去會生出很多變故。
沈國平沉默了一會兒,“十年可以,租金多少?我冇有那麼多現金,可以先給你一部分,之後再....”
見事成,何思為笑了。
“全國通用糧票也可以。房租每個月五塊錢,一年是六十元,因為你租的久,我收你五十,年就是五百塊錢,你看可以嗎?”
沈國平,“好,那我明天...”
“我現在就可以寫合同,你身上帶多少錢?可以先少給我點押金就可以,其他的明天拿來給我就行,或者你告訴我地址,我去你那裡取也行。“
沈國平冇有說好,也冇有說不好。
他低頭看了一下手錶,抬起頭,“現在是十一點十分,我十一點半要趕回部隊。”
“時間來得及。”
何思為轉身就往屋跑。
明天,後媽就會帶著租房的人上門,可真相是賣,拿到賣房子的錢,後媽第二天就帶著五歲的弟弟回了老家。
可直到前世她回城,輾轉打聽,才知道後媽當年是帶著賣房子的錢改嫁,嫁給對方第二年生了一對雙胞胎,她同父異母的弟弟後來也被雙胞胎害死。
今生,她一定要阻攔這些,救下弟弟的命。
何思為將寫好的合同遞給對方,“上麵我簽好字了,你看著冇問題就簽字吧。”
她又把印泥舉過去,爸爸是醫生,這些東西家裡倒是都有。
合同內容簡單,隻有幾句話,卻交代的很清楚。
沈國平是軍人,做事效率也快,掃過冇問題直接簽了字又按了手印。
合同回到手裡,看著上麵剛勁有力的字,何思為終於吐了口氣。
偏巧這時一道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
“思為,你家來客人了嗎?”
說話間,人已經走進來,更是幾個大步到了何思為身邊。
何思為手裡的合同收的不及時,被對方看到,尖叫聲也同時響起,“思為,你把房子租出去,你後媽他們住在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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