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回了鎮北侯府來提親的前一晚。
本該在準備入宮為妃的嫡姐砸了茶盞手握碎瓷片,以命相逼,正對爹爹哭著說自己不要進宮。
上輩子,她入宮冇多久,皇帝病逝。
太後垂簾聽政,命滿宮妃子殉葬。
而我嫁的鎮北侯突然起兵謀反,當上了皇帝,我成了皇後。
我下令取消殉葬,想放嫡姐出宮,她卻心生嫉恨,趁我不備一柄匕首捅進了我的後心。
既然如此…… 我抿了抿唇,開口對爹爹道:“既然嫡姐不願,那我替嫡姐入宮吧。”
1. 回過神的時候,嫡姐江雲染摔了茶盞跪在爹爹麵前哭喊:“那個皇帝就是個短命鬼,我纔不要進宮!”
她握著碎瓷片的手抵在白玉般的脖頸邊,瓷片已經把細膩的皮膚劃出了一道血痕。
“若是爹爹不同意,那女兒寧願一死!”
爹爹皺著眉怒斥:“逆女,真是胡鬨!
說的什麼話!
若是讓旁人聽見了我們全家的腦袋都得落地!”
江雲染眼眶通紅,滿臉委屈卻仍然不願意將瓷片放下。
“爹爹!
你真的就眼睜睜的送女兒進火坑嗎?”
她咬著嘴唇,渾身不住地顫抖。
突然,她惡狠狠地看向一旁站著的我:“不用進宮的辦法多得很,不如讓我頂了江落月與鎮北侯的親事,讓她替我入宮!”
我知道,江雲染說的都是事實。
入宮這件事,原本是她爭來的。
她做著扶搖直上當皇後的美夢,一心要進宮,所以我嫁給了外表光風霽月的鎮北侯寧鬱。
皇帝蕭堇雖然後位空懸,可因久病,身體虛弱,江雲染進宮時,蕭堇已經不常召人侍寢了。
她隻得了個嬪位,住在偏遠的雲澤軒裡,不僅爭寵無望,還被太後刁難,被宮裡見風使舵的宮女太監苛待。
日子過得如履薄冰。
直到一年後蕭堇病逝,她膝下也無一兒半女。
太後掌權,立了個旁係尚在繈褓的嬰兒為帝,垂簾聽政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滿後宮的妃嬪給已逝的先皇殉葬。
後宮妃嬪基本都是滿朝文武百官的親眷,太後聽政本就引起眾人不滿,殉葬旨意一下更是犯了眾怒。
寧鬱身為鎮北侯,手握十萬重兵。
他趁機籠絡朝中幾位要員,打著清君側的旗號,帶著軍隊一路殺進皇城,勢如破竹,手刃太後和幼帝,直接登上皇帝寶座。
我作為他的正妻,自然也被封了皇後。
我進宮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後宮遣散了原本被安排殉葬的妃嬪。
這是爹爹老淚縱橫求到我這裡來的。
他千叮嚀萬囑咐,讓我救救江雲染。
可冇想到,江雲染把這些年受的苦和差點被殉葬的仇全都算在了我身上。
她表麵上答應了我送她出宮的安排,卻在我轉身的時候一把匕首捅進了我的後心。
“去死吧!
你這個卑賤的庶女,憑什麼能當皇後!
這皇後應該我來當!”
江雲染的聲音近乎瘋狂。
可她到底也冇活得比我長多久,我倒下時,她亦被侍衛射殺。
再一睜眼,我們雙雙重生。
而她後悔了。
我心裡微微歎了一口氣。
她怎麼會覺得,那吃人不吐骨頭的鎮北侯府,會比後宮要好呢?
江雲染啊江雲染。
即便是重活一世,也冇半點長進。
“爹爹。”
我沉默片刻,開了口,“既然嫡姐不願,那我替嫡姐入宮吧。”
2. 我知道,他們二人此時的對峙都是在等我表態。
等我主動提起讓出與鎮北侯府的親事,主動提起替江雲染入宮。
江雲染眼中劃過一抹喜色,偏過頭看著我:“你說話算數,可不要反悔!”
我點點頭,既能離開江府,又能擺脫和鎮北侯的親事,我求之不得。
見我答應,爹爹長舒一口氣,趕忙把江雲染扶了起來,扔了她手裡的碎瓷片:“雲兒,這下你可滿意了?
以後不許再做這種傻事。”
江雲染抿了抿唇,破涕為笑:“我就知道爹爹最疼我了。”
爹爹又轉頭看向我:“月兒,明日起我讓嬤嬤去叫你進宮的規矩。
到時候彆丟了我們江家的臉麵。”
“是。”
我垂下眼眸。
看,多偏心的爹啊。
等我同江雲染一起離開書房時,她突然湊到我耳邊,壓低了聲音對我道:“江落月,你也回來了是不是?”
“嫡姐在說什麼?”
我眨了眨眼,露出一副茫然的神情。
她眉頭微蹙,又細細打量了我的表情,才咬著牙道:“哼,我告訴你,這一世皇後我當定了,至於你,到時候好好求求我,我或許會考慮放你一條生路!”
我裝作被嚇到的樣子,後退了兩步:“嫡姐慎言。”
江雲染翻了個白眼:“冇出息的東西。”
隨即洋洋得意地回了她的院子。
第二日,鎮北侯府帶了媒人來提親。
爹爹一早便安排了嬤嬤過來教我規矩,名為教規矩,實際上是怕我反悔了多生事端。
那些宮裡的繁雜規矩,李嬤嬤教了一遍我就有模有樣地學了出來。
“二小姐倒是學得很快。”
她不禁有些意外。
我裝著害羞的低下頭:“嬤嬤謬讚了。”
心裡卻想,我上一世本就常在宮中走動,這些規矩是自然一清二楚。
等著交換了庚帖,兩家婚事徹底定下,江雲染才神情倨傲地來了我的院子。
她有些防備地掃了我一眼:“我與寧鬱的親事已定,我勸你可彆動什麼歪心思。”
我神情淡淡:“嫡姐放心。
我與侯爺的親事本非我願,我對他也絕無半點非分之想。”
得了我的回答,她冷哼一聲:“庶女就是庶女,跟你那個低賤的娘一樣上不得檯麵。
我看啊,這規矩也不必學,反正你入宮後位分也低,見不著皇上幾麵的。”
我微微一笑:“這就不勞嫡姐操心了。”
她一拳打在棉花上,頓時覺得有些無趣,又瞪了我一眼便離開了。
我盯著她的背影,指甲不自覺地掐進了掌心。
江雲染,希望你入了侯府之後還能這麼囂張得意吧。
3. 一個月悄然過去,時間一轉就到了六月初五。
這既是江雲染出嫁的日子,也是我入宮的日子。
天還未亮,整個江府已然喧鬨起來,紅燈籠掛滿了院牆,隻是掛燈籠的小廝到我門口時卻繞了道。
“站住,怎麼紅燈籠不往我們小姐這邊掛?”
我的貼身侍女阿蘭站在院門口問。
“阿蘭姑娘,是,是大小姐說……”小廝吞吞吐吐。
“說什麼?”
阿蘭語氣不善,有些咄咄逼人。
“說晦氣……不讓我們往這邊掛……”小廝說著說著聲音低了下去。
阿蘭聞言正要發作。
“阿蘭,冇事,讓他走吧。”
我推開房門走了出來。
阿蘭咬了咬嘴唇,哼了一聲。
小廝倒是鬆了一口氣,彷彿得了赦免令,繞過阿蘭飛快地逃走了。
“小姐,大小姐也太過分了。”
阿蘭有些不平道。
我嘴角勾起一絲嘲諷,搖了搖頭:“沒關係,看她能得意到幾時吧。”
一上午都在敲敲打打的鑼鼓聲中度過,總算送走了江雲染之後,宮裡派來接我的馬車也到了。
臨走時,爹爹和大夫人一道來送我。
“江落月,占了雲染的便宜進了宮就給我仔細點,彆惹出什麼亂子。”
大夫人麵帶微笑地伸手為我理了理鬢邊的髮絲,嘴裡卻吐出帶著威脅的話語。
“否則你孃的牌位,怕是永遠進不了江家祠堂。”
我淡然回望她帶著怨毒的目光:“落月明白。”
爹爹咳了一聲:“月兒啊,到宮裡好好照顧自己,遇事能忍則忍,彆給江家丟人。”
“是,爹爹。”
我福了福身子,轉身上了馬車。
駛出一段距離之後,我才撩開簾子望瞭望遠處已經看不太清楚的江府門楣。
娘,我逃出來了,你等著我,我會帶你一起逃出來的。
和上一世的江雲染一樣,入宮後我果然被安排到了偏院的雲澤軒住下。
連伺候的宮女太監加起來纔不過四個人。
隻是這次,蕭堇當夜翻了我的牌子。
於是,我連晚膳都冇來得及用,就被幾個宮女嬤嬤安排沐浴更衣,塞進鳳鸞春恩車裡送去了蕭堇的寢宮。
我到的時候,蕭堇正在小案邊斜倚著看書。
門開開關關,帶進了幾縷風,他咳了兩聲。
領我進門的小太監立刻嚇得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可他隻是擺了擺手:“看把你嚇得,退下吧,朕冇事。”
我冇忍住細細打量了眼前的男人。
披著玄色的外衫,臉色看著是病弱的蒼白,眉眼如畫,鼻梁高挺,唇色卻泛著不健康的紅。
他……生得實在是好看。
“這麼看著朕做什麼?”
蕭堇突然抬頭,一雙溫柔的眸子看向我。
他彎了彎唇角,朝我招手道:“過來坐吧。”
4. 我抿了抿唇,走到他身邊坐下。
“你是江家的?”
他放下手裡的書,剛問出一句話,忽然又咳嗽了起來。
我連忙遞上自己的帕子。
好一陣子他才緩過來,臉色因方纔劇烈咳嗽泛起不正常的潮紅。
“是,回陛下,臣妾江落月。”
我輕聲道。
“落月,名字倒是好聽。”
他將我的帕子一折,放在了邊上。
我沉默著,蕭堇也冇再開口。
他又拿了桌上的書,一頁一頁地翻看。
安靜中隻聽得燭芯劈啪作響。
“你真不記得朕了?”
我正有些昏昏欲睡的時候,蕭堇一句話讓我瞬間清醒。
“什麼?”
我愣了愣。
他眼中劃過一絲淡淡的笑意。
“冇什麼。”
他站起身來牽住我的手,“朕看你困了,時辰也不早了,休息吧。”
我心裡有些緊張。
不過我是做好了侍寢的心理準備才入宮的,畢竟上一世也嫁過人。
躺上床之後,蕭堇伸手攬住了我,淡淡的龍涎香瞬間籠罩在我鼻尖。
我呼吸一滯,他的手卻越過了我,替我掖了掖被角。
“睡吧。”
他低聲道。
睡吧?
我有些驚訝但還是順從地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也許是因為今天起得太早,雖然換了陌生的環境,我卻一點也冇失眠,幾乎是迅速地墜入了夢鄉。
隻不過睡著的前一秒我還在想,他該不會是……不行吧?
怪不得蘇雲染上輩子冇有孩子…… 第二天我醒來時,蕭堇已經去上朝了。
他吩咐太監不要吵醒我,等我睡醒後再送我回宮。
至於回哪個宮…… “容妃娘娘,陛下將養心殿東邊的承德宮賜給了您,奴才們已經把您的東西都搬過去了。”
小喜子滿臉笑意地對我說。
容妃娘娘……承德宮?
蕭堇趁著我睡著連位分都給我晉了?
我回想起昨日偷看他的側臉,心忽然漏跳了一拍。
“你真不記得朕了?”
他的話還迴盪在我腦海裡。
所以……他到底是誰?
這個問題冇有容我多想,因為我前腳搬進承德宮,太後後腳就派嬤嬤來請我去壽康宮。
太後並非蕭堇生母。
我曾聽聞,蕭堇的生母是位民間女子,先帝微服出宮遊玩時與那女子生了情愫,女子卻在得知先帝身份後,帶著肚子裡的蕭堇不告而彆。
先帝一直派人尋找,十年後終於找到了流落在外的蕭堇,可那女子卻早已經去世。
蕭堇被接回宮中,養在了當時還是皇後的太後膝下。
先帝子嗣微薄,蕭堇雖然自小體弱多病,卻是先帝唯一的兒子,所以先帝去世後蕭堇才登上了皇位。
至於太後,據我猜測,蕭堇身上的病和他的上一世的突然去世,與她必定脫不了乾係。
如今她派人來召我,八成是看我得了蕭堇寵愛,急著敲打我。
果然,等我跟著嬤嬤到了壽康宮後,被晾在了門口。
太後藉口身體不適,讓我在宮門口跪著曬了一上午的太陽。
直到過了午膳時間,她才慢悠悠地讓人宣我進去。
“臣妾參見太後孃娘。”
跪了一上午,我的膝蓋都已經麻木,但還是強撐著笑容行了禮。
“聽說你是江家庶女,這禮數倒是學得不錯。”
太後雖已年過四十,但保養得很好,此時坐在主位上更顯得威嚴。
“太後孃娘謬讚了。”
我不卑不亢道。
她正欲開口,忽然捂住了額角,神情有些猙獰,像是頭痛發作。
“您冇事吧?
奴婢去請太醫來。”
一直伺候在她身邊的夕雲姑姑趕忙道。
“不必。”
太後襬了擺手,眉頭緊皺,“老毛病了。”
見狀,我開口道:“不如讓臣妾給太後孃娘按一按?”
太後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你?”
5. 我解釋道:“臣妾自幼隨母親學醫,對這偏頭痛也有不少瞭解。”
不知是覺得我也翻不出什麼花來,還是頭痛實在難忍,她竟點了點頭。
我得了許可,夕雲姑姑先給我遞了乾淨的帕子讓我淨手,再上前給太後按摩頭部。
按了一炷香後,我聽著太後的呼吸聲逐漸變得均勻,已經安穩地睡著了。
站在一旁的夕雲姑姑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用眼神示意我跟著她一道出來。
“你是什麼人?”
她將我帶至無人的偏殿後,眼神冷了下來。
我微微一笑:“我是來幫你的人。”
剛纔在夕雲給我遞帕子時,我在她手心寫了一個字。
一個“玉”字。
夕雲的姐姐玉娘,多年前死於太後之手,她在太後身邊蟄伏就是為了給姐姐報仇。
這些,是寧鬱告訴我的。
上輩子他發動宮變,順利攻進皇宮,就是因為有夕雲做內應相助於他。
不過這次,不好意思,被我搶先了。
聽了我的話,夕雲並冇有放鬆警惕,她防備地開口:“幫我?
你的目的是什麼?”
“我要蕭堇活。”
我說。
蕭堇不死,寧鬱的起兵師出無名,就是實實在在的謀反,這一次,我要截斷他走上至高之位的所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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