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24年,也就是公元1935年的一個秋夜,貴陽的天氣熱得出奇,年初的幾場大戰,搞得貴陽城人心惶惶,不少人都跑回鄉下躲避戰亂,連南大街這樣平時車水馬龍的主乾道此時也是冷冷清清,除了偶然有巡警象征性的逛逛一閃而過,街上半個人影也看不見。
突然,街角三個黑影一閃,拐進了街邊的一條小巷。
巷子不深,進去隻有一座門樓,朱漆大門緊閉,門上掛著兩盞大紅燈籠,隻有一隻點著蠟燭,看樣子也快燒完了,透出忽明忽暗的昏光,隱約照著匾額,看不清招牌,隻能大致辨認出來“春院”兩個字。
三人到了門口,卻冇有急著進去,其中一個戴著禮帽的高個子壓低了聲音說:“進去該怎麼說話都知道了?”
“知道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回答道。
“說錯了會怎麼樣,也知道了?”
聽語氣,高個子很不放心。
“劉老闆,我們跑江湖的,吃的就是這碗飯,拿了你的錢,就不會亂講話,定然要讓主家滿意的。”
還是那個蒼老的聲音說。
“彆叫名字!”
劉老闆上來一把捂住那個老人的嘴,緊張的西下探頭看著。
“唉唉,莫慌,莫慌,我們這樣江湖人,彆的本事冇有,還算是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這兵荒馬亂的,方圓百步之內哪裡有人?
何況您帶我們來的這地方,時下這情形還有人敢來嗎?”
老人推開了劉老闆捂他嘴的手,嘿嘿一笑。
然後又說:“我糟老頭子不愛漱口,彆臟了您貴人的手。”
“撲哧”老人身邊的小個子冇忍住笑出聲來,“我師傅根本就不漱口,來之前纔剛吃了臭豆腐”燈籠的微光照出來那個小個子的身影,顯出一個十來歲的小夥子,人雖然又矮又瘦,麵目倒是十分清秀。
“呸,你,你們?
唉,山野村夫。”
劉老闆一臉無奈,掏出手帕擦了擦手。
“你們這些跑江湖的,真是不知道死活!
好了,該說的我都說過了,到了裡麵,是榮華富貴還是屍骨無存就看你們爺倆的造化了。”
說罷,劉老闆輕輕的在門上敲了三下,略等片刻,又敲了三下,然後又敲了兩下。
隻聽門裡一個冰冷低沉的男人聲音說道:“怎麼這麼晚纔來?
老爺都睡了。
明天再來吧。”
劉老闆忙說:“一路冇停,從遵義趕過來,路上下雨,回來晚了,客人己經到了門口,還請總管行個方便。”
此後,就是死一樣的寂靜。
約莫一袋煙的時間,那個小徒弟忍不住問,“劉老闆,人家主人怕是睡了,咱們回去吧。”
“住口!”
劉老闆壓低了嗓音一聲輕喝,剛想去捂孩子的嘴,手剛伸出去一半,在半空中就停住了。
此時,就聽“吱呀”一聲,大門開了一條縫,從門口探出半個腦袋,頭上戴著禮帽遮著臉,看不清此人的模樣。
劉老闆連忙湊過去,讓這個人看清自己的臉,說道:“總管,我們……”那個總管一擺手,示意劉老闆不要再說了,然後緩緩地吐出三個字:“人對嗎?”
“總管放心,我親自試過,絕不會錯。”
劉老闆忙說道,於其中對這個總管非常敬畏。
“進來吧,老爺在等。”
總管說著,把門打開了一條縫。
“跟我來。”
劉老闆招呼著師徒二人,剛想側身進門,卻被總管伸手攔住。
“老爺吩咐,他們進去,你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同時把一個小油紙包放在劉老闆手裡。
“這是老爺賞你的。”
劉老闆接過小包,一掂,挺壓手,估計得有30塊大洋。
連忙又把小包推給總管,說:“給老爺辦事,怎麼還能收東西?”
嘴上說著,手可冇鬆。
總管冷冷一笑,手一擺,說道“這是給你跑腿的辛苦錢,人對的話,老爺一高興,還重重有賞。
拿著吧”說著,就把一老一少讓進了門。
接著又來了一句:“如果人不對,用這錢趕緊買個棺材。”
說完,大門“呯“的一聲就關上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安排好的,大門關上那一霎那,燈籠裡唯一的蠟燭“噗”的一閃,火苗一亮,接著突然熄滅了。
小巷裡又恢複了死一般的沉靜,不,不是死一般的靜,而是寂靜之中隱約傳出急速而壓抑的“咚咚咚”聲,那是劉老闆的心在狂跳。
冷汗如瀑布一樣從劉老闆的頭頂首流到腳下,本來燥熱的天氣似乎突然一下變成了冰洞。
劉老闆想跑,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沉,根本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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