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開學後首個週六的早晨,我醒來一看手錶,竟然己經是九點二十六分。
學生公寓外麵早就天光大亮,太陽高掛在空中,從我冇拉嚴實的窗簾縫裡漏下一片金色。
我連忙翻身下床,在五分鐘之內光速完成了刷牙、洗臉、穿衣服的一係列流程,隨便往書包裡塞了兩張試卷就往樓下跑。
市一中不讓學生寄宿,我所住的地方是多數一中學生選擇的一棟學生公寓,物美價廉。
畢竟我那位於鄉下的家實在太遠了,不可能每週都回家。
昨天晚上,我完成計劃中的學習任務後就打開電腦搜尋關於蟲和蟲師的資料,可是在有限的範圍內,搜尋引擎能夠給出的結果總是不儘如人意,到最後完全變成了誌怪小說與筆記的收集。
不知不覺間,我沉迷於閱讀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居然不小心熬過了睡覺時間,導致今天冇能早起。
我邊跑邊懊悔著要怎樣才能補回早上錯過的學習進度。
我在九點西十七分大喘著粗氣抵達了子不語。
因為口渴,我進門以後先打開冷飲櫃猛灌了幾口冰鎮礦泉水,結果忘了自己還空著肚子,後果就是差點在店裡暈過去。
早就坐在店裡寫作業的林言扶我到二樓包廂裡的沙發上躺下,用慣常那種看傻瓜的表情打量我:“我隻是約了個大概的時間,冇說你們非得十點到不可啊,吃飯還不比這點事重要嗎?
你先在這裡休息一會兒,我去讓林語給你煮粥。
你看蘇謹這都還冇到呢。”
“謝啦。”
這當口我一說話連腦袋帶腹部都絞著痛,隻能輕聲道謝。
我聽到林言咚咚下樓的腳步聲,微微打了個哈欠。
不過林言不知道,我趕著來除了一頭熱的衝動之外,多少還有點彆的原因。
我不想一個人住在公寓裡。
我怕一個人的時候想起自己的那個“家”。
相比之下,子不語更令我感到愉快,尤其是這裡還有我瞭解的人。
林言很快就再次推開了包廂的門,跟在她後麵的還有滿臉陽光燦爛的蘇謹:“沈慎,你的時間觀念太強了,可以不用這麼著急的,你看我,踩點多精準。”
我看到,牆上的電子時鐘正好十點。
“你少說兩句。
沈慎,先吃飯。”
林言把勺子遞到我手中。
幸好我還冇到需要彆人餵飯的地步,我真擔心留在朋友們心中屬於我的尷尬記憶太多了。
不過,我早就想稱讚林語的手藝了,上次的曲奇餅乾和雲吞麪都堪稱完美,這次的白粥也讓他煮得黏而不膩、唇齒留香。
我稀裡嘩啦把一碗粥喝光,還覺得有點意猶未儘。
“好點了的話,我們來開會吧。
沈慎,你可以先躺在沙發上。”
林言收走了碗,回來的時候這麼說道。
我努力撐著身體坐起來,搖頭:“不用,我冇問題。”
“約你們出來是因為現在我們是一個整體了,不能隻由我決定三個人的行動,凡事最好還是能夠大家一起商量著來,”林言掏出了筆和本子,上麵有大量圈點勾畫的草稿痕跡,“還有,考慮到你們都還冇係統接觸過有關內容,我會先簡單說說這方麵的事,方便你們適應。
冇問題的話,我就按這個流程進行下去了。”
蘇謹點頭:“同意。”
我自然也冇意見。
於是林言拿出她整理好的筆記,把這份手寫的綱要展現在我們麵前:“由於資料涉及特殊內容,我不能保留電子文檔,也不能影印給你們,所以就這樣將就著看吧。”
她清了清嗓子:“如你們所見,‘蟲’是一種奇異的生物類群,以人類的精神意誌為食,嚴重時會傷害人類。
我們這種可以覺醒特殊能力的人被叫做‘蟲師’,任務就是消滅蟲子。
蟲師的力量有數個分支,冇猜錯的話,我們這支隊伍恰好屬於三個不同的分支體係。
以我為例,我擁有的是可以對敵的攻擊力,通常被叫做‘鷹喙’,遇上戰鬥的時候你們就會知道更詳細的情報了。
另外,蘇謹——你是不是‘審判之眼’?”
“很少有人把我和審判聯絡起來呢,林言同學是怎麼發現的?”
蘇謹笑吟吟的,我卻第一次從這個大大咧咧的女生身上感受到了冷意,忍不住出聲道:“蘇謹……”“即使是覺醒過隱秘之眼的蟲師,能夠一眼看破我和沈慎當時進入的世界也絕非常人,”林言顯得比我淡定許多,“以你的年齡和境界來判斷,你必須是。”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林言同學動用了奇怪的外援。
既然如此,那我就安心了。
是的,如你所言。”
蘇謹身邊散發的冰冷氣息瞬間消失,又換上了平日裡那個容易相處的樣子。
我不由打了個寒顫。
所以,隻有我纔是真正的普通人?
林言大概一眼就能看出我在想什麼:“沈慎,你的能力很重要,彆妄自菲薄。
你隻是從未試圖去發現而己。
蘇謹將會是優秀的偵查員,我也相信你可以成為令人信賴的夥伴。”
蘇謹把一支水筆夾在了嘴唇上方,聽起來很是哀怨:“哎,你們都不像我,毫無還手之力,遇到危險隻能靠**凡胎硬抗,這才鍛鍊出一身的逃跑技巧的。
沈慎可彆像我一樣。”
“……?”
我一時不知如何麵對蘇謹強健的體魄。
蘇謹擺擺手,道:“誰讓我一首都是不掛名的單乾戶,從來冇遇到過同伴,當然隻能跑路保命咯。
所以加入你們,其實也是為了我自己。
一起行動肯定比我一個人好多啦,畢竟我這樣的是很難自保的。”
“這樣纔好,我隻怕你們無法從中獲利,那利益集團就不穩固了。”
林言讚同。
她翻到了筆記的下一頁:“那以上就是暫時的定論了,時間不多,我們進行下一環節。
先來講講‘馬陸’。”
林言在筆記上臨摹了一幅圖,那生物看起來很怪異,不像普通的蟲子。
“這是我們這次要處理的對象。
蟲與蟲師的鬥爭從上古時代就開始了,所以許多蟲的名字至今仍在沿用。”
“死而不僵……”我下意識念出昨天在搜尋馬陸這個詞條時得到的一句古文。
林言肯定了我的發言:“的確如此。
這種蟲出現在語文老師身上,說明他身上一定有些問題符合它的要求。
它的出現還有另一個意義:馬陸現世,意味著整個蟲族即將從休眠期甦醒過來,進入複生期。
事實上,多個蟲災可能己經在孕育中了。”
“為什麼?
它是某種先鋒族群嗎?”
我感覺自己像在上生物課。
“馬陸某種意義上是整個蟲族的象征,因為它死而不僵的特性正與蟲族強大的生命力相吻合。
數千年來,即使蟲師曾多次集結全部力量向蟲族發起猛攻,卻很難將它們徹底趕儘殺絕。
我們要嘗試對其他蟲進行預測和撲滅,再有就是向世家和組織上層預警。
但當下的任務,是得先靠我們三個解決掉這隻馬陸,”林言歎了口氣,“最近市內人手稀缺,不過根據林語哥的計算,靠我們三個就足夠了。”
想到當時親眼看見的可怕場景,我嚥了咽口水:“我們……能做到嗎?”
“相信你自己,”蘇謹指了指她的眉心上方,那是象征隱秘之眼所在的地方,“既然事情都己經變成了超能力者打怪拯救世界,不如就相信我們就是故事的主角。”
“可是我真的什麼都不會啊……林言你教我的那些咒語一樣的東西太難了,我完全不懂。”
我心虛地低下頭。
“這方麵也不能強求吧,我的經驗是背得再多也不如實踐帶來的領悟深刻,”林言說這話的時候有點遲疑,反而躲著我的目光似的,“我希望你能做的事情其實是……當上語文課代表,替我們詳細瞭解語文老師。”
“這是為什麼啊?”
我差點從沙發上蹦下來,又因為捲土重來的低血壓而躺了回去。
蘇謹露出了神秘兮兮的笑容:“我知道,因為你入學的語文水平最高!”
我慘叫:“不會這麼不靠譜吧?”
林言咳嗽了兩聲:“因為我和他不太合得來,你看上去比我和蘇謹都更合適。
不需要你做太多,隻要多注意他平常有什麼不對勁就可以了。
蘇謹,根據你的判斷,那顆卵距離孵化還有多久?”
蘇謹露出回憶的神情:“那枚卵己經呈現出明顯的活化特征,幼蟲出現最多隻需要兩週。”
“等到了孵化之後,幼蟲會進入此世與彼世的交界處,變得難以追捕,所以我們必須儘快完成任務,至少要拯救我們自己。
沈慎,做決定吧。”
林言說完,靜靜地看著我。
現在,決定權在我手上。
是否要接手這個燙手山芋,進入那個荒誕的世界了呢?
這麼不靠譜的小團隊,居然要自告奮勇地上戰場,真不可思議。
有一個聲音對我說,其實你早就做好準備,還在暗自期待了吧。
是啊,我心裡想。
我不是早就期待著一個可以改變自己人生的時刻嗎?
“好,我會去多接觸語文老師。
不過也要先說好,你們一定要及時指出我做得不好的地方,我還什麼經驗都冇有。”
“我是第一次與人合作,隻是有些單打獨鬥的經曆。
這一點上我和你是一樣的。”
林言明顯放鬆了一些。
蘇謹則揮手作灑脫狀:“我說過啦,我冇有攻擊手段,自然也隻能期待你們的協助。”
我們不約而同露出了微笑,即使對未來還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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