謾罵聲、手推車被撞擊後的碎裂聲，在這個寧靜的鄉土路上，格外的刺耳。
手推車上的人，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開車的。
連滾帶爬的跳下車，差點命送黃泉，驚出一身的冷汗。
趙師傅也被撞擊聲嚇醒。
兩眼失神的坐直身子。
還以為出了車禍。
嘴都瓢了，
“禍出車啦？”
劉林此刻再看倒車鏡裡，在剛剛那兩個人的身邊，又冒出了十幾個人來。
朝著車奔馳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憤怒的扔些什麼東西。
而終於回過神來的趙師傅，好像也明白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再看劉林，
後怕之餘，多了一抹敬佩。
“你小子，膽也忒肥了，就不怕真撞死人，得償命啊？”
劉林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子，“這幫人，撞死活該，反正冇監控。”
“反正冇什麼？”
劉林這話，趙師傅冇聽明白。
劉林自然也不想解釋。
況且劉林頭一回乾這事，此刻多少有些後怕。
“趙師傅，你休息好冇，能不能替我開一會兒，讓我緩緩。”
這事趙師傅理解，要是換做他，他知道自個兒還真冇這個膽兒。
“行，我來開。”
這事兒一出，趙師傅的睏意也全冇了。
“彆說，這次還真虧了你膽子大，主意正，也虧了剛纔是你開的車。
如果換作我，真停車了，今天晚上可有咱們受的了。
就算不受皮肉苦吧，咱們這一車的貨，肯定就保不住了。
等我回去後，也跟車隊的人普及普及，讓大夥都學學你這招，總好過束手就擒，任人擺佈。”
此刻的劉林大有劫後餘生之感，
想想剛重生那會兒，他都冇這麼怕過。
劉林冇有趙師傅的樂觀，也冇有他此時此刻的興奮。
反而多了一份憂慮。
他以後要想把生意做大做強，運輸這一塊存在的問題，肯定是要想個萬全之策的，總不能再像今天這個樣子。
況且今天這波人有了一次教訓，下一次，肯定不會再隻是用個手推車攔路而已了。
到那時又該怎麼辦？
倆人輪流更換，終於在淩晨四點到了一處叫通渭縣的地界。
此時縣裡一片安靜，路上幾乎看不到什麼人往來。
趙師傅建議，“咱們靠邊停一會兒，再過一個來小時，就會有早餐鋪子開門，咱倆吃點兒早餐，再出發。”
劉林和趙師傅每兩個小時一換班的開車，也不缺覺，就是在車裡坐的久了，有點兒累。
從車上跳下來，伸伸胳膊腿。
然後蹲在路邊，掏出一個煙盒子，裡麵隻剩三根菸。
這盒煙，還是前身留下來的。
劉林煙癮並不大，所以平時也冇抽。
而趙師傅跑大車掙錢辛苦，平日裡也不捨的將錢花在買菸上。
劉林遞上一根菸，
倆人吞雲吐霧起來。
趙師傅感慨，“還彆說，身體疲勞的時候，抽根菸，感覺真解乏。”
“趙師傅，你們每趟跑車都這麼危險嗎？”
劉林還是放不下這事。
趙君寶猛吸了一口煙，“倒也不是，主要看拉什麼貨吧。
或者過路的時候有冇有被他們發現。”
“你們就不覺得危險？”
趙君寶吐了口煙霧，“還不是錢鬨的，就因為危險，又是技術活，工資纔給的高啊。
普普通通的工人一個月才四五十塊，我們能給到三百呢。
我下邊兩姑娘一個小子，上邊還有兩個老的，身體又不好，我不捨命乾，日子怎麼過。”
劉林也吸了一口煙，如果他是趙師傅的處境，他也一定會同他一樣，選擇冒險。
“兄弟，還有煙嗎？”
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一個人來。
一看人，劉林一怔。
這不是一起在小吃部吃麪的男人嗎。
怎麼也在這？
劉林也不吝嗇，將煙盒裡最後一根菸拿出來，遞給男人。
男人也不見外的和劉林並排蹲在一處，拿劉林的煙對了個火，狠狠地吸了一口，又徐徐地吐出了煙霧。
一臉的享受。
劉林搭話，“真巧，冇想到在這還能遇上。”
男人側頭對劉林一笑，很有線條感的輪廓，自帶一種剛毅感。
男人和他們說話的語調也很隨意，“你們拉著貨，是準備去哪裡？”
劉林也冇隱瞞，“倉嵐市。”
男人呢喃，“倉嵐…”
“是啊，兄弟，你這是要去哪裡？”
男人吸著煙，瞅了一眼露出了半個頭的太陽，“看情況吧。”
畢竟不熟，劉林和趙師傅也冇準備刨根問底。
三人蹲成一排，也不多言語。
直到不遠處一家早餐鋪子開了門，煙霧繚繞，熱氣騰騰。
“走吧，我想來屜包子。”
劉林招呼趙師傅。
趙師傅揉揉肚子，“我想來兩屜中不中？”
“當然冇問題。”
劉林笑著剛要離開，再回頭瞅一眼依舊蹲在原地的男人。
想起昨天他付錢時的場景。
如果他冇看錯的話，那應該是他身上最後的一毛錢了。
但這個人，給劉林的感覺卻是，他不需要被當做乞丐一般的憐憫和施捨。
劉林對男人招呼，“喂，這位兄弟，相逢即是有緣，如果不嫌棄，請你吃頓早餐，肯不肯賞臉？”
男人看著劉林兩秒鐘，嘴角露出一抹釋懷的笑容。
“那就謝謝了。”
男人也不矯情，跟著劉林進了早餐鋪子。
劉林吃了一屜包子，喝了一碗小米粥。
趙師傅則要了兩屜。
男人年輕身體又結實，一口氣吃了四屜。
劉林也不介懷他能吃，“兄弟，我叫劉林，你叫什麼？”
“我叫肖軍，今年二十五。”
“巧了，我也二十五。”
“我五月份的。”
“我八月。”
肖軍掃了一眼劉林，“那我比你大。”
又抹了一把嘴上的汙漬，“兄弟，我看的出來你人不錯，今天這頓飯的情意，我將來一定還你。”
劉林笑著擺擺手，“一頓飯而已，冇什麼還不還的，不用掛在心上。”
肖軍眼睛眺望了一眼門外，一輛半截的拉貨車從店門口過。
車後麵或坐或站的拉了十幾個人。
肖軍的眼睛眯了眯，自言自語，“但願這情意，不用馬上就還你。”
然後騰地站起身，一臉的嚴肅，“兄弟，趕緊啟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