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若塵輕輕歎息一聲,他抬頭望望窗外,見一輪明月半掛在西廂梧桐梢頭,已是後半夜時分了。
他強打起精神,翻開麵前的《道德經》,卻是睏意陣陣上湧,冇支撐過兩頁,就差點一頭栽在桌上睡過去。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從中倒出丸小小的養神丹,仰頭服下。
隻片刻功夫,紀若塵隻覺一道暖意從下腹化開,散入四肢百骸,說不出的舒服,耳目也為之一清。
他振作精神,重新打開《道德經》,一頁一頁地讀起來。
此時天色已近破曉,太常宮中一片寂靜,惟有雲風道人立於一座石橋之上,遙望著紀若塵所居的廂房。
見紀若塵房間燈火徹夜不熄,窗欞中映出端坐的剪影,他不由嘴角帶笑,略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在他身影隱入樹叢的刹那,晨光灑然而落。
光陰如逝,朔風又起,自紀若塵踏入太上道德宮時算起,轉眼間已是三月過去。
這三月時光,紀若塵竟日苦讀,每日隻睡一個時辰不到。
好在紫陽真人賜與他的養神丹頗具神效,服一粒即可數日精力充沛,這才支援了下來。
他早晚勤練紫陽真人的口訣,一月有所感,二月真元動,三月知陰陽,已是小有成就。
自修習吸納日月精華的法門,紀若塵的精力漸長,到後來已不大需要靠養神丹的藥力支撐夜讀。
但就算如此,三月下來,紫陽真人賜與他的一瓶養神丹也服得乾乾淨淨。
在第一個月上紀若塵已經見過七脈真人,隻是他那時識字尚不完全,初入門的吐納法紫陽真人又已教過,是以七位真人也無法教會他什麼新的東西,隻有等待紀若塵完成了基本課業再說。
紀若塵倒也爭氣,尋常孩童需時二年的識字過程,他不分晝夜的苦讀,又有雲風道長在旁隨時指點,竟然在三個月內就完成了。
若說聰慧,紀若塵這分才氣在若大的道德宗中遠算不上最好,隻是他的堅毅勤奮讓八位真人暗暗點頭。
紀若塵既已識得了字,又初步築下根基,這一日紫陽真人鄭而重之交與他一卷《太清至聖訣》,言道真元乃是一切之本,囑他勤加練習,切勿荒廢了功課。
此時開始,紀若塵方算正式步上金丹大道,飛昇之途。
道德宗三清真經其實博大精深,太清九階中前三境是為築基,中三境為入門,各脈弟子在修完前六境之前,均在太上道德宮中研習,每一境均有傳法道長統一為這些入門弟子授業解惑。
修完入門後,這些弟子方可回各自宗脈接受本脈師長教導。
從那時開始,各脈弟子修業方向就漸漸的有了區彆。
紀若塵既已開始入門修業,自然也與新近弟子同在太上道德宗內聽課修行。
隻是他另有得天獨厚之處,那即是上半月有紫陽真人親授三清真經,下半月則有七脈真人輪番上陣,指點他道法咒術、鼎爐之學。
紀若塵乍然接觸這許多仙家法門,就如窮小子初如寶山般喜翻了心,哪還理會得貪多則濫的道理,隻要七脈真人肯教,他皆是囫圇吞下,甚至於連設壇役鬼、起卦問卜這些雜學都學了不少回來。
其實七脈真人所授均為自己得意之學,每一樣均有大威力,雖然現在隻能教他些入門的東西,但自也不能與普通的雜學相提並論。
匆匆兩月過去,紀若塵雖已拚儘全力,然而修道不同於讀書,他這一兼收幷蓄,每日裡虛耗了大量精神,反而把《太清至聖訣》的修習給誤了些。
七脈真人的眼光何等厲害,他真元進展一慢,立刻就被看了出來。
隻是七位真人暗地裡爭得厲害,誰也不願紀若塵在自己所授之學上荒廢了功夫,更何況五年之後宗內大考完成,紀若塵就可自行選擇一脈加入門牆,這纔是真人們真正關心的大事。
算起來這兩日紀若塵當受顧守真真人教導,天色方明,他就已等候在太上道德宮一隅的一間丹房之中。
冇過多時,丹房大門一開,顧守真真人在四個道童的前引下施施然步入丹房。
顧守真真人身材不高,兩道彎月眉,一雙細細丹鳳眼,生得白白胖胖,一團和氣,看上去就似是一個家境殷實的中年商人。
紀若塵連忙起身,施禮之後,顧守真揮手讓道僮們退下,緩步走到紀若塵麵前,仔仔細細地打量起他的麵色來。
看了半天,顧守真方纔笑道:“若塵啊,你最近真元進步不如以前迅速,是不是遇上了什麼難題了?
不妨說說,看看師叔能否幫得上你。”
在紀若塵心目中,兩位俗家真人中顧守真和如春風,令人容易親近,張景霄灑然出塵,仙風道骨含而不露,都比五位出家真人要好相處得多。
此刻顧守真既然問起,他猶豫片刻,終還是道:“顧師叔,這兩個月以來七位師叔教了我太多的道法,我每日光研習新學的道法仙術就耗去了大部分時間,也就冇有多少打坐吐納了。”
顧守真點頭道:“這就是了。
你初修仙道,本來最忌貪多,當以修習太清諸經為主,輔以一二道學。
不過其它幾位真人肯定不會讓你放棄他們所授道法的,如此一來,你的進境反而會慢。
這樣吧,我這裡有一顆龍華丹,於你培養元氣、修築道基大有好處。
你回去後找個安靜之所服下,勤修七日、煉化藥性後,這太清至聖訣的境界也就完成一大半了。”
說話間,顧守真從懷中取出一個純銀打造的方盒,上麵鐫刻著密密麻麻的銘文,以封藏藥性,不使外泄。
顧守真將銀盒交與紀若塵,又傳了他一篇口訣,叮囑他服藥之後,千萬要依訣行功,如此方能完全煉化藥性。
紀若塵又驚又喜,他極懂得察言觀色,單看顧守真的鄭重神色,以及這枚龍華丹藥盒的修飾又是如此誇張,就可想而知此丹的珍貴。
紀若塵喜色溢於言表,慌忙接過靈丹,連連向顧守真道謝,激動之下,甚至有些語無倫次。
顧守真見他喜色發自於心,哈哈一笑,道:“你我雖無師徒名分,但有授業之實,師叔送你些東西又算什麼?
時候不早,今天師叔為你講解的是震卦。
你莫要以為起卦占卜隻是左道雜學,其實不然。
測天機,知吉凶,那是具備大神通後才能辦到之事,而且這卦象也是許多道法的基礎。
若對卦象易學修為到家,動念之間即可知吉凶,那時趨利而避害,無論日常行事還是與人爭鬥,那還不是無往而不利?”
紀若塵雙眼一亮,道:“顧師叔,這麼說我將來和人比劍的時候,如果掐指一算就知道對方要刺我哪裡,豈不是穩操勝算?”
顧守真失笑道:“你想得倒好!
當修道人比劍和那市井武夫過招一樣嗎?
等你這一卦起完,早不知被飛劍穿了多少透明窟窿了。
上上之策,莫過於鬥法之前就算好凶吉,如果卦象大凶,會有血光之災,那還鬥他乾什麼,自然是溜之大吉。”
紀若塵點了點頭。
顧守真的回答雖令他微覺失望,然而他心中另有計較,對卦象學得豈止是儘心儘力,簡直就是瘋狂,直把顧守真樂得嘴都合不攏,登時感到五年後大有希望將他收入門牆。
兩個時辰轉眼即逝,紀若塵隻覺腦中漫天的陰陽魚和卦象飄來蕩去,已是學得頭暈眼花。
他收拾好東西,頗有些依依不捨地辭彆了顧真人,徑自離開了丹房。
此時天色已晚,他用過晚飯之後,雲風道長就會護送他回太常宮。
此時的紀若塵在連接兩峰的索橋上往往可以獨自走出數丈之遠了。
“紀若塵!”
紀若塵愕然駐足,轉頭一望,見一個十一二歲年紀的小道士正向他招手。
“你是紀若塵吧?
雲風師叔現在正在南丹房,他尋你有事,著我領你過去。”
小道士飛快地道。
紀若塵微微一怔,過往雲風道長什麼事都是親力親為,從來不曾差使過人辦事。
他生活又簡樸之極,周身上下看不到一件象樣點的法器,紀若塵又從不見他修煉劍術道法,是以一直以為雲風隻是一個位階不高的知客道人。
那小道士見紀若塵略顯猶豫,當下一疊聲的催促。
紀若塵見那小道士心焦之色溢於言表,眼中又隱隱閃過狡黠之色,當下心內微微一動,已知有不對的地方。
不過紀若塵已見過了多少肥羊?
這小道士一點陰險都擺到了臉上,對他來說,實在是一頭極好對付的肥羊。
隻在一刹那間,紀若塵仿若又回到了龍門客棧,腦中瞬間已盤算過了許多念頭。
紀若塵見這小道士冇什麼心機,一點詭詐都寫在了臉上,又知道德宗門規一向森嚴,自己又剛入太上道德宮,事事謹慎小心,從未與什麼人起過沖突,是以想來這個年紀的小道士也玩不出多少花樣來,至多是糾上一群人欺負自己一個新來的而已。
紀若塵幼時可是和野狗惡狼地痞流氓廝殺中長大的,這種小孩子的遊戲怎嚇得倒他?
他隨即想起當年初被委以辨識肥羊大任時,掌櫃的就曾道:“一頭肥羊初入店門,摸清他底細最是重要。
你要放低身段,想方設法的親近於他,但凡有話都從捧上了說。
這男的就誇他英雄蓋世,女的就讚一句貌似天仙。
不嫌肉麻!
肥羊們哈哈一笑,瞧不上你,自然戒心也就消了。
你捧得肥羊得意了,他們往往還會自吹自擂幾句,這口子一開,冇幾句就把底子也漏了。
那時你端茶送水下藥打悶棍,自是無往而不利。
想當年老子也是這麼過來的,那時南來北往的肥羊中有多少英雄人物,還不是一一栽在我的手裡?
……” 紀若塵陰陰一笑,既來之則安之,他也想看看到底前麵會是個什麼陣仗,會是什麼人打算教訓一下自己。
認清了仇人,日後下迷藥打悶棍,纔不會誤傷到彆的肥羊。
是以他也不說破,隻是跟著那小道士一路行去。
走著走著,那小道士神態就有些閃閃縮縮起來,有意地避開了有人蹤的地方,儘向那僻靜無人處去。
行到一處路口時,小道士一轉身,拐上了左首的小路。
這南丹房雖然偏僻,少有弟子前去,可是紀若塵跟隨紫雲真人學習丹鼎之學時是去過一次的。
他分明記得從這個路口應該向前直走纔是。
兩人一前一後,轉眼間繞出一道側門,來到一片草地上。
紀若塵剛踏出側門,眼前忽然大放光明,將他晃得眼前一片茫然。
紀若塵眯起雙眼,這纔看清草地上站著十餘個或道或俗的少年,如眾星捧月般簇擁著一個粉妝玉琢般的小女孩,看上去都是十一二歲年紀。
其中一個小道士手中高舉一座紫金玲瓏塔,塔上無數小窗戶中透出道道毫光,將這一大片草地照得亮如白晝。
那女孩向紀若塵一指,喝道:“你就是那個十八歲還不識字的紀若塵嗎?”
圍觀的孩子們登時一陣鬨笑,向紀若塵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這女孩相貌甜美,喝聲又清又糯,聽起來十分受用。
隻是她顯然驕縱慣了,說出話來卻是既驕且橫。
紀若塵看她衣飾華貴之極,知道這等女孩子必是有背景的,弄不好就是哪位真人的親朋友戚。
這種孩子最是招惹不得,既然認清了人,紀若塵也就不欲多生事端,轉身就想離開。
還未等他轉身,身後忽然傳來一聲稚聲稚氣的喝聲:“殷殷問你話呢!
你還未答,這就想走了嗎?”
喝聲未落,紀若塵背後就傳來一道無可匹敵的大力。
他立刻身不由起地飛起,在空中滑過數丈,重重地摔在那小女孩麵前不遠處。
周圍立刻又是一陣鬨笑。
這一摔極重,紀若塵隻覺得四肢百骸如同散了一般,無一處不痛,反而是後腰被推處一片麻木,沉甸甸的失了感覺,顯然下手者用的是五行中土屬真元。
那小女孩哼了一聲,冷笑道:“原來你道行也是這麼差的,看來連入門第一層的太清至聖境也冇過呢。
真不明白你有哪點好,值得爹這麼看重你!”
紀若塵苦笑一下,強忍身上傷痛,咬緊了牙,慢慢支撐著站起。
這些孩子彆看天資聰穎,又修了道術,但畢竟年幼,心智尚未全開。
欺負起人來,用的手段與尋常市井孩童冇什麼兩樣。
他回頭一望,見下手推人的正是帶他前來的那個小道士。
紀若塵知道小道士這一推以真元化外力,已是第二階靈聖境的功夫。
那小道士笑著走到紀若塵麵前,道:“你還是老老實實地回話,有我明心,你可彆想逃走。”
紀若塵苦笑一下。
那小女孩顯然出身高貴,這也就罷了,但對於明心這種仗勢欺人的傢夥若助長了他的氣焰,以後可是麻煩不斷。
紀若塵自小在生死一發間打滾,骨子裡生就一種血腥悍勇之氣。
是以他望向了那小女孩,似是想說什麼,然而就在眾人凝視傾聽時,紀若塵忽然回身,狠狠一拳抽在明心小道士的腹上!
明心臉色刹那變得雪白,雙手捧腹,滾倒在地。
眾少年見了,當下發一聲喊,一擁而下,幾下就將紀若塵打倒在地。
紀若塵也不反抗,隻以雙手護住頭臉,任由那些孩子踢打。
這些孩子年紀不大,但都已修煉數年,拳頭足尖均附帶真元,且各有不同,稱得上是五行俱全,四象齊備,每一下都叫紀若塵痛入骨髓中去。
他們見紀若塵不掙紮,不反抗,也不叫喚,不知為何,心下都漸生寒意,他們也怕打得太重闖出禍事來,於是漸漸的都收了手。
紀若塵哼了一聲,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他雖然儘力護住頭臉,但這些孩子下手哪知輕重,所以他臉上也捱了幾記狠的,眼角也腫了起來。
那小女孩雖然驕橫,見他臉下有了破損,心下也有些害怕,叫道:“紀若塵!
我問你,我爹是不是給過你一座紫霞鎮魂鼎?”
“紫霞鎮魂鼎?”
紀若塵一怔,隨即想起前幾日景霄真人的確給過他一座紫色小鼎和幾塊黑沉沉的香料,囑他打坐時務要用此鼎在身邊燃香,於是道:“景霄真人是給過我一座紫鼎……” 還未等他說完,那小女孩就怒道:“紫霞鎮魂鼎一直是我用的東西,可是爹卻把它給了你!
你究竟有什麼好,值得爹這樣看重?
少廢話,今日你我就比試一下劍法,若你勝了,紫霞鎮魂鼎就歸你,若你敗了,就把它還我!”
此時旁邊走上一個小道士,將兩把木劍分彆遞給了兩人。
紀若塵不想在此時再生事端,不接木劍,隻是道:“既然紫霞鎮魂鼎是你的,那我還你就是了。”
當年掌櫃的曾向他言道:“天道循環,報應不爽。
所以古人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就算有那一時吃不下的肥羊,不得不放他過去,也不打緊。
咱們耐心等著,總有一天要他落我手裡。”
掌櫃的畢生心血都在經營黑店上,所以如遇上了吞不下的肥羊,就會被他視為奇恥大辱,誓要與那肥羊結下不共戴天之仇。
紀若塵少時將掌櫃的奉若神明,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記在心底。
是以他隻想儘管了結眼前事,等日後摸清門路,在道德宗站穩腳跟之後,再行報複不遲。
隻要假以時日,眼前這群肥羊還不是他盤中之餐?
可是那小女孩卻不想放過他,手中木劍一擺,喝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張殷殷可非是仗勢欺人之輩,既然想要紫霞鎮魂鼎,當然要靠我自己的本事奪回來!
今日這劍你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
紀若塵無奈之極,隻得苦笑接劍,打算胡亂招架一番,然後認輸就是。
木劍一入手,他忽然以袖掩口,劇烈咳嗽起來。
張殷殷皺眉道:“怎麼,還冇比就想裝死嗎?”
幾個男孩子互相一望,顯得都有些心虛。
他們適才拳打腳踢時,可有幾下是用了暗勁的。
紀若塵以袍袖悄悄擦去唇邊鮮血,木劍一晃,淡道:“無妨,動手吧!”
張殷殷點了點頭,將木劍立於眉心,喃喃頌了個劍訣,突然清喝一聲,木劍發出濛濛青氣,如電閃雷鳴般向紀若塵刺來!
紀若塵大吃一驚,一時隻覺眼前青光一片,根本看不清木劍來勢,隻得胡亂揮劍擋去。
他手臂突然一震,木劍早脫手飛出,緊接著胸口如被一口沉重之極的鐵錘擊中,眼前一黑,登時一口血就噴了出來!
恍惚之際,紀若塵雙目忽然又能視物,並且將周圍一切儘收於眼底。
隻是他聽不到任何聲音,整個世界都靜到了極處,也慢到了極處!
他看著張殷殷木劍上青光一點一點轉盛,初時是她禦劍,後來是劍馭人;他看著張殷殷眼中先是疑惑,後是驚慌,最後則是害怕。
她已然控製不住手中木劍,劍雖無鋒,但這一劍之威已足以將紀若塵胸腹洞開!
紀若塵眼見木劍通體都轉成青色,劍鋒未至,劍上所附勁氣已將他的身體衝得飛起!
在劍鋒及體之時,木劍忽然一偏,轉而點上了紀若塵胸前所佩的青石。
此時紀若塵所見所思的一切都慢得出奇。
青石受木劍一擊,漾起一層五色光華,如圈圈漣漪慢慢向外擴散。
木劍被這光華一引,青光驟亮,然後刹那間裂解成無數木絲,浮於空中。
根根木絲旋又慢慢裂成更細微的木絲,如此周而複始,片刻功夫,好端端一把木劍就化成了一團青氣。
此時紀若塵身體方纔離地一尺,鮮血也才自嘴角邊湧出。
也不知為何,他的心神忽然和青石聯結起來。
在紀若塵的靈識中,那方青石有如一汪平湖,深不見底。
湖中不時吞吐出一個大大的水泡,細看卻是一個個玄妙文字,形若上古大篆,但又似是而非。
偏那些古篆接二連三地從湖中浮出時,其義自行從紀若塵神識中浮出,那一刻的感覺,實是妙不可言。
那團青氣似是受紀若塵心神所引,分出一縷進入到他體內,餘下大部分翻湧不定,突然化成一團青色風暴,狂烈湧向四周,將張殷殷也擊得倒飛出去。
不知從何處傳來哢答一聲輕響,擊碎了紀若塵所看到的無聲世間。
此時他才感覺到胸口一陣煩惡,一口鮮血終於噴了出來,隨後眼前一黑,隻覺得身體輕飄飄的,如在雲端。
恍惚之際,紀若塵似乎聽到一片嘈雜的呼痛聲、哭喊聲,而後世界又清靜下來,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但那自青石中浮現、數以百計的上古大篆在紀若塵神識中不住排列,最終合成了一篇仙訣。
這些文字他是一個也不認得,然而整篇仙訣的含義自行刻印於神識之中,就如他與生俱來就通曉此篇仙訣一般。
此篇仙訣之名,是為解離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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