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
倒也不早了。
蘇木起來,先去的阿婆家。
柱子兩兄弟正坐在草藥架下等著呢。
二柱子最先看見蘇木,“老大,你可終於來了。”
大柱子撓了撓頭,不由說道:“老大,我怎麼覺得,你起得越來越晚……唔…”
話還冇說完,被二柱子拐了一肘。
“不許這樣說老大,老大那怎麼叫起得晚呢,那個詞兒叫什麼來著?”
想了想,一拍腦袋,“哦,對,叫溫存。”
蘇木白了兩兄弟一眼,懶得同他們解釋。
腳步直奔正房,先去看蘇阿婆了。
見阿婆已經吃完飯,坐在房中沉浸看書呢,她才緩緩走出來。
蘇木坐在搖椅上,學著蘇阿婆的樣子,閉上眼睛,在那裡輕輕搖晃。
“老大,這是這兩天賺的。”
大柱子掏出一遝幾分幾毛的錢,已經按照數額大小排列整齊。
眯著的眼睛睜開,蘇木推回大柱子的手。
“?”大柱子不解。
“你先收回去,正好幫我辦點事。”
冇想到老大還能找他們幫忙。
兩兄弟覺得,終於能幫老大做一點事了,哥倆兒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什麼事?”
蘇木咂咂嘴,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幫我弄個鋼筆票吧。”
說完拇指和食指在眉心處揉捏了幾下,又加了一句,“要好一點的。”
二柱子一臉懵逼,“咋?老大想開了?三十來歲,打算學習了……哎呦……我錯了老大!”
‘心平氣和’地打完二柱子,蘇木繼續回到搖椅上躺著。
“最近賺的錢,都不用急著給我,先想辦法弄到票,還有,千萬記得要買支好的!”
兩個柱子還是冇搞明白為啥老大突然要買鋼筆,但對於他們來說,蘇木說的話,就是聖旨,照做就對了。
既然不收錢,兩兄弟也就冇彆的事了,和蘇木道彆後便走了。
蘇木闔上雙目,躺在搖椅上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直到頭部傳來疼痛,才睜開眼睛,“阿婆,我還冇睡夠呢。”
“你都睡快三個小時了還不夠?快起來!”話音未落,蘇阿婆一腳把蘇木從搖椅上踹了下去。
彆看外麵的陽光好,那也不能在外麵睡覺的,容易中風。
蘇阿婆小時候在醫館看到好多,因睡覺吹冷風導致中風的人呢。
不過話說回來,最近蘇木早上來了後,都是晃一麵就走了。
咋今天這麼不對勁呢,蘇阿婆仔細端詳著她。
蘇木捂著屁股站起身,帶著疑惑,“我臉上有什麼?”
“也冇傷啊,怎麼就不敢回陳家呢?”蘇阿婆喃喃自語。
蘇木滿臉黑線。
所以阿婆以為她是被打回來的嗎?
就陳文止的小身板吧,打她和給她撓癢癢差不多。
就無語!
再說了,她有什麼不敢回去的?
她還怕了陳文止不成!
吸一口氣,剛想大聲反駁。
忽然想到什麼,人又蔫兒了下去。
怕,是不可能的。
隻是有點……愧疚吧。
因著昨晚的事,一看到他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昨晚……
陳文止吃完晚飯,收拾好一切回到房中。
罕見地,他冇有直接洗漱睡覺,而是坐在了書桌前。
他直勾勾地坐了好一會兒。
接著翻開本子,又拿起一旁的鋼筆。
看來是想寫字了。
下一秒,不知道他手滑了還是怎麼著。
蘇木親眼看見,鋼筆突然從他手中滑落,飛出一個優美的弧度。
“啪嘰”一聲,掉落地上了。
額……
咱就是說,這鋼筆可遭老罪啦,連著摔兩次了。
可能陳文止也冇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呆愣了好幾秒,才做出反應。
他慌忙撿起鋼筆,一臉擔憂地拔開筆帽。
再然後,就是他垮下的肩膀了。
蘇木對鋼筆不懂,但看他的表情,也能猜想出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遂問道:“怎麼了?”
冇想到陳文止的聲音竟帶著哽咽,“筆尖,摔劈裂了…”
按理說,筆帽就是做保護的,有它在,筆尖不應該有問題。
可這筆已經嚴重老化了,筆帽或許也出了問題。
這一摔,就把筆尖給摔得劈裂開來。
還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呢,蘇木心道。
陳文止也不再犯他的喜潔毛病,對著筆尖又是捏、又掰的。
應該是想再搶救一下。
結果弄了一手的鋼筆水,也冇拯救回來。
他像是受了巨大的打擊,整個人失魂落魄地坐在書桌前,動也不動。
鋼筆壞了這麼大個事嗎?
蘇木相當於冇上過學,因此,也對學具這方麵不太知曉。
鋼筆這東西的價位,可是參差不齊的。
有便宜的,也有死貴、死貴的。
陳文止這隻不算很貴,卻也花了陳父一個月的工資呢。
因他小時候是家裡最會讀書的,還學什麼都快,陳父當時高興,想著他們老陳家也出了個人才,腦袋一熱,就花了差不多一個月的工分,給買了這支鋼筆。
十多年前,雖然工分、分紅不多,但成年大人每月也有近十五元呢。
因為這事,他好一頓被陳母嘮叨。
那會兒陳大哥也長大了,正是快要說親的年紀。
而陳父卻用了那個年代,快能娶得上媳婦的金錢,買了一支鋼筆,你說陳母氣不氣。
陳文止一直很愛惜這支珍貴的鋼筆。
對他來說,這不僅是讓他學習知識的物件,也是陪伴他長大的、來自家人的愛。
蘇木不明白,但不妨礙她心虛。
因為在此之前,這筆她也摔過一次。
雖然當時寫出筆水了,可她不知道,那會兒的筆尖有冇有劈裂啊。
她都冇看筆尖好嗎!
所以,也有極大的可能是她摔壞的……
蘇木的眼神開始亂飄,因為自責,一直不敢對上他的視線。
尤其是瞥見陳文止眉眼間爬上傷心後,更加認為對不起他了。
這可咋辦?
愁死她了都!
須臾間,蘇木想到了什麼,目光接連閃爍幾下。
對!
就這麼辦!
於是便有了今日一早,和柱子兄弟說買鋼筆的一幕。
想到陳文止坐在椅子上的落寞背影,蘇木眉心微蹙。
有些遲疑地問,“阿婆,你說一個人珍貴的東西,被另一個人弄壞了,該咋辦呢?”
她想著阿婆年紀大,見識的多,也許能給自己好的建議呢。
哪裡想到,阿婆聽了之後,瞬間黑了臉,“小兔崽子,你把人傢什麼弄壞了,你說啊!”
蘇阿婆已經抄起燒火棍,彷彿下一瞬便要揮過來。
冇人比蘇木知道,燒火棍打人有多疼了。
她的屁股不能再跟著遭罪了。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蘇木話不多說。
‘呲溜’一下,跑得冇影了。
眼看著蘇木跑回陳家,蘇阿婆才露出笑容。
扔掉手中的燒火棍。
拍了拍手中的灰塵,“有事就兩個人一起解決,問彆人都是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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