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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舉一族之力,助薄司南登上王位。
他許我一生一代一雙人的誓言。
我容許他納她人為後,也忍耐著後宮妃嬪無數。
直到衛詩的出現,
她長著一雙像極了我的眼睛……
(1)
「夫人,大王去了迎流閣。
」
迎流閣的主人是衛詩。
每次我與薄司南慪氣,他都會故意去衛詩那。
衛詩是陳太傅進獻來的,出身江湖。
薄司南本無意留其在宮中。
那晚,衛詩舞了半個時辰的劍,薄司南一直低頭淺睡。
在陳太傅都覺得冇戲的時候,薄司南睜眼了。
隻一眼,衛詩便成了衛嬪。
因為她的眼睛像極了我。
(2)
我備好薄司南最愛的玉露糕,我賭他會來。
薄司南從不在迎流閣過夜,未至夜半,便會趕來淩霄宮,颳著我的鼻子,笑稱「你又贏了寡人」。
今夜我卻失了算。
直至玉露糕涼透,也未見薄司南身影。
淩霄宮與迎流閣相距很近,夾雜著瑟瑟的風聲,我聽到了兩人魚水之歡的笑意。
薄司南破例了,
為了一個我的替身。
我將玉露糕打翻在地,這盤心血終究是白費。
待我醒來,薄司南已退了早朝,他正蹲在我的床前,笑眼盈盈。
「準備了玉露糕怎麼不給寡人送去。
」
薄司南從地上撿起一塊,便送至口中。
我將其拍下:「都落灰了,你還吃。
」
薄司南擠上床,將我摟在懷裡。
「昨夜一直在等我?」
「那大王昨晚在迎流閣可還開心?」
「不好,她終究不是你。
」
薄司南的甜言蜜語讓我不再計較。
他向來很會哄我。
但我也輕視了衛詩的厲害。
薄司南去迎流閣的次數越發頻繁了。
給我的東西他也會捎帶著寵衛詩一份,就連百年難得一見的雪狐皮也是如此。
「夫人,這雪狐皮可是世間難得啊,一共就製成兩件裘衣,大王第一時間就給您送來了。
」
「兩件?那另一件送去了哪裡?」
春兒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支支吾吾的才說出「迎流閣」。
「去拿個火盆進來。
」
春兒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
火盆一端來,我便將裘衣扔了進去,炭火瞬間形成一條火蛇,將裘衣吞噬。
「夫人,您這是乾什麼啊!」春兒很是惋惜。
「我不喜歡與人共享,再珍貴的東西都是一樣。
」
火燒雪狐皮的味道並不好聞,冇一會便充滿了整間屋子。
這氣味嗆得我落淚。
絕不是為了薄司南。
(3)
伴隨著冬風的淩冽,第一場雪如約而至。
王宮裡有條不成文的規矩,大王會帶著嬪妃眾位一同觀賞初雪。
每位妃嬪都將自己精心打扮一番,隻為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贏得薄司南的歡心。
衛詩也是如此。
她迫不及待地穿起了雪狐皮。
這一身雪白的上好毛髮刺痛了王後的眼。
她可以準許我在後宮橫行,但不會忍受一個嬪的無禮。
「衛嬪,你好大的膽!」
「初雪之日,一切從簡,你竟敢如此招搖。
」
「王後恕罪。
」
衛詩跪在地上為自己求情。
她隻想炫耀一下這來之不易的寵愛,冇想到竟衝撞了王後。
「王後何必動怒,讓衛嬪將裘衣脫下即可。
」
這裘衣也看得我心煩。
在王後的示意下,兩個奴才朝著衛詩走去。
「王後恕罪,王後恕罪……」
衛詩不斷求饒掙紮,當眾被扒去外衣,衛詩在妃嬪麵前算是丟儘了臉。
「你們在乾什麼!」
見薄司南來了,王後全無剛纔的氣焰。
「大王,今天初雪日,衛嬪穿得如此招搖,不好吧。
」
後宮的人都怕薄司南,但我不怕。
「衛詩,你確實不該穿這件裘衣。
」
在外人麵前,薄司南一向對我言聽計從。
何況他也不喜宮人過分張揚。
薄司南命衛詩脫去裘衣,跪在雪地。
但不出半個時辰,便心疼地叫起了瑟瑟發抖的衛詩。
看向我的眼神裡也染上了責備,似在怪我針對衛詩。
初雪日之後,薄司南有意冷著我。
去迎流閣的次數竟比來我淩霄宮兩倍還多。
我想過薄司南不會一直專寵我,隻是冇想到這變心來得如此之快。
迎流閣的賞賜越發多了起來,就連曾隻屬於我的東西,也漸漸送了過去。
(4)
撞見崔嬤嬤時,她正端著一盒東海琉璃珠匆忙趕路。
「崔嬤嬤如此心急,可是要去我們宮裡?」
春兒如此發問並不奇怪。
東海琉璃珠是我的最愛,每次進獻來了,薄司南都會及時命人給我送去。
崔嬤嬤支吾起來:「回夫人,這盒稍有瑕疵,配不上夫人。
」
「那是要送去哪裡?」
我的心沉了下去,麵色也不由的冷了幾分。
「迎流閣。
」
「既有瑕疵,也就彆去委屈衛嬪了。
」
我搶過琉璃珠,儘數倒進一旁的枯井。
這東海琉璃珠一看便知成色極佳,所謂瑕疵不過是崔嬤嬤給我留了幾分麵子。
「若是大王責怪,嬤嬤直說便可。
」
薄司南倒是冇來找我興師問罪。
我的驕縱,是他慣出來的。
即使他不悅,也拿我冇有辦法。
與琉璃珠一樣的,還有華服、美飾……
本屬於我的東西被一件件送到了迎流閣。
漸漸地,我也不願理了。
(5)
「夫人,大王來了。
」
半月未見,薄司南的臉色差極了。
一句話要說不說,很是糾結。
「大王找我有事?」
「辰良,寡人想求你救救衛詩。
」
薄司南的焦急樣子,讓我想起了五年前。
他也是一樣來求我。
求我勸說父親,在他發起政變時可出兵相援。
我是姒族族長的女兒。
姒族一向不參與任何權謀,置身事外。
但我愛上了薄司南。
那一戰,姒族死傷慘重,天下大族的風光不在。
我的父親也葬身其中。
薄司南順利登上王位,陪著他走進寶殿的王後卻另有其人。
我從不在乎王後的身份。
我隻看重薄司南的承諾。
他當眾立下誓言,無論今生納妃幾何,他的心裡隻裝得下我一人。
如今,他卻為了衛詩來求我。
衛詩不知怎得染上一種怪病,渾身肌膚像撕裂一般疼痛。
全宮太醫隻得出一個診方。
半日之內飲下姒族之人的血,方可痊癒。
否則,迴天無力。
宮中的姒族之人,隻有我。
「衛詩有了身孕。
」
還未等我拒絕,薄司南又給了我當頭一棒。
薄司南登基以來,便一直盼著王子。
我們努力了五年,都毫無成效。
竟被衛詩搶了先。
為圓薄司南心願,我同意了這個屈辱的療法。
薄司南將我帶至迎流閣,親手為我褪下裘衣。
太醫說,我需在雪地裡站滿兩個時辰,待全身血液涼透,再取血,療效最佳。
冷風吹得我不禁發抖起來,心也漸漸涼了下去。
而許諾會一直陪著我的薄司南,在衛詩一聲聲呻吟中,鬆開了我的手。
進了迎流閣,再冇出來過。
陪著我站到最後的隻有春兒和我的侍衛王成。
待到太醫取血時,我已麻木到毫無感覺。
看著碗中不斷充盈的血,陌生到彷彿來自彆人的身體。
薄司南全程陪護在衛詩床前,焦急不安。
隨意叮囑太醫將我診脈後,便將我送回淩霄宮。
在薄司南看不到的角度,衛詩得意地笑著。
哪有什麼疑難雜症,不過是衛詩對那日我罰她褪去裘衣的報複。
我的身子終究冇抵過冬日的嚴寒,割完血後整個人昏昏沉沉的。
春兒摸過我滾燙的額頭,連忙趕去了太醫院。
卻哭哭啼啼的回來。
「是春兒冇用,滿宮的太醫都守在迎流閣,春兒進不去。
春兒冇能幫夫人請到太醫。
」
我笑著幫春兒擦乾淚,這丫頭對我倒是極為忠心。
撐著羸弱的身子,我在書桌前寫下一張藥方。
「讓王成拿著這張方子,去抓藥吧。
」
好在,待字閨中時曾自學過醫術,如今也算派上用場。
(6)
風寒並未褪去,薄司南便來了。
隻是他行色匆匆,無心留意我的情形。
「辰良,寡人想向你求一件東西。
」
「玉鳳帖。
」
玉鳳帖是姒族長老所贈,寓意保佑持帖之人一世健全。
五年前,薄司南為我求帖時,幾乎耗儘了他的全部家財,又幫著長老做了數件違心之事。
「大王可還記得,曾對長老說得話嗎?」
他會同玉鳳帖一起,護我一生一世。
如今,薄司南的情和玉鳳帖都要移交給了衛詩。
「等到衛詩順利產子,寡人會還給你的。
」
「不必了。
」
薄司南這個理由我已經聽膩了。
他帶著玉鳳帖走了,冇有感謝,冇有關懷。
這個薄司南陌生到讓我恍然。
直到衛詩痊癒,他纔再次趕來淩霄宮。
還帶來了一盒東海琉璃珠。
見此人、此珠,我的淚不受控製地打轉。
薄司南緊抱著我,柔軟的唇侵犯了我後頸的每寸肌膚,最終在耳邊停下。
「辰良,有孕的是你該多好。
」
是啊,若我遇喜,便不需要與衛詩分享薄司南的愛。
薄司南開始夜夜宿在淩霄宮,十天,一個月……
我的身子毫無動靜。
薄司南嘴上不說,心裡卻失望極了。
一顆心又撲回了迎流閣。
難道在他的心中,我也淪為生孩子的工具了嗎?
(7)
有孕後的衛詩很是燥熱,竟提出要養蛇戒燥。
對於出身江湖的衛詩,蛇就像阿貓阿狗一樣,是寵物。
但對於其他大戶人家的妃嬪,大家都怕極了這冷血動物。
薄司南答應了。
就像曾經對我一樣,無視他人的感受,事事皆應。
衛詩從不看好自己的蛇,經常跑到花園和其他宮內,嚇得眾人談蛇色變。
我同春兒和王成散步時,隻覺得前方樹杈上,有雙眼睛直勾勾得盯著。
抬頭一望,一條赤色的蛇正挺著身子朝我襲來。
好在王成手起刀落,將我救下。
那兩節血糊糊的斷蛇,惹得我一陣噁心,竟暈了過去。
我是被哭聲吵醒的。
春兒跪坐在床前,小聲抽泣著。
「夫人,您可算醒了。
」
「您救救王成吧,他被迎流閣帶走了。
」
趕到迎流閣時,王成被五花大綁,跪在地上,受著鞭刑。
「給本宮住手!」
衛詩的奴才並不聽話,小人得誌道:「辰良夫人,還未夠數目。
」
我搶下鞭子,狠狠賞了他兩下:「現在可夠了。
」
「辰良夫人,您這是為何?」
薄司南護著衛詩走了出來,她哭腫的眼睛下還掛著兩滴淺淺的淚痕,這熟悉的眼睛看得我煩躁。
「您斬了我的蛇,還要打我的人嗎?」
真是會倒打一耙。
一向伶牙俐齒的我,今天竟說不出話來。
王成後背的血,讓我褪下的噁心再次湧來。
薄司南見我臉色不好,囑太醫為我瞧瞧。
診過脈後,太醫跪成了排,拱手賀喜。
「恭喜大王、夫人。
辰良夫人是喜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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