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陳玉樓還在前麵主殿。
供桌已經簡單掃過。
那張木牌也終於露出了真麵目。
和他猜測的一般無二。
——供奉瓶山白老太君尊神之位。
隻是那尊神二字。
卻是怎麼看怎麼諷刺。
陳玉樓不禁一聲冷哼。
區區一頭山精野怪,也敢以尊神自居。
實在是可笑至極。
崑崙沉默著站在一旁。
他並不知道掌櫃的在笑什麼。
但想來掌櫃的總有自己的道理。
此刻,他並未閒著,一雙眼神猶如火炬,不時掃過四周。
尤其是旁邊那一口口棺材。
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他身形時刻繃著,就像是一張蓄勢待發的大弓,一旦有危險,他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反應過來。
就在這時。
花瑪拐的驚呼聲傳來。
一下打破夜色下義莊的寂靜。
聽到動靜,崑崙眉頭不禁一皺,臉上露出急躁。
但他不會說話。
隻是衝著陳玉樓嗯嗯啊啊了幾聲。
“慌什麼?”
“這麼多弟兄在,他還能出事不成?”
從牌位上收回目光,陳玉樓瞥了他一眼笑道。
不過嘴上這麼說。
心頭卻是忍不住一動。
來了!
他之所以留在此處,就是為了此刻。
崑崙心性淳樸。
在他心裡,偌大的常勝山上,除了總把頭以外,也就紅姑娘和花瑪拐兩個朋友。
其他人,都是可有可無之輩。
聽到這話。
崑崙不禁癡笑著撓了撓頭。
不過身體比嘴巴誠實。
迫不及待的轉身往後院大步趕去。
卻冇察覺到。
落在身後的陳玉樓,離開前的最後一刻,似笑非笑的往房梁上掃了一眼。
藉著供桌上昏暗的燭光。
隱隱還能看到陰影中,似乎飄著一道詭異的黑影。
等兩人一前一後趕到。
卸嶺群盜已經將偏房圍得水泄不通。
“掌櫃的。”
“總把頭。”
見他出現,人群裡自動分開一條道路。
藉著熊熊火光,陳玉樓一眼就看到,那扇門後立著一具直挺挺的屍體。
被白布蒙著。
頭頂豎著一塊靈牌。
身前一盞命燈,已經燒得殘火如豆。
在夜風中搖搖欲墜,彷彿隨時都會熄滅。
“一個死人,就把你小子嚇成這樣?”
走到花瑪拐跟前。
他似乎還冇從驚恐中回過神來,站在原地,額頭上冷汗涔涔,嘴唇蒼白,不見半點血色。
陳玉樓忍不住笑罵道。
“掌櫃的,您是冇看到……奶奶的,那就是頭老鼠精。”
聽到他來了。
花瑪拐心頭不由一定。
隨即指著門上那具死屍,一臉受傷的解釋道。
他家幾代人做的都是仵作營生。
隻不過,到了他這一輩,兵荒馬亂,無奈下才落草為寇。
見過的死人,比尋常人吃過的飯都多。
怎麼可能會怕?
他覺得掌櫃的這是在門縫裡看人,把他給看扁了。
“老鼠精又如何?”
“死了還能活過來不成?”
花瑪拐一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反正,掌櫃的您看一眼就知道了。”
說著。
他快步上前。
硬著頭皮將屍體上那塊白布用力扯下。
嘩啦聲中,一具詭異難言的女屍,瞬間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原本還在看熱鬨的群盜。
一看女屍長相,頓時嚇得臉色大變。
“他奶奶的,還真是老鼠成精。”
“這他娘是個妖怪吧,哪有人能長成這幅鬼樣子?”
隻見門案上的女屍,皮膚乾枯,毫無血色,五官極其緊湊,彷彿胡亂的堆在一起,偏偏她那張臉又尖又長。
活脫脫就是一頭成了人形的老鼠精。
這年頭。
民間奇聞、鄉野鬼怪之說流傳甚廣。
加之身處苗疆。
這地方自古就與外界不通。
趕屍、下蠱、落花洞女,種種詭異,更是為它無形的披上了一層神秘麵紗。
最關鍵的是。
眼下他們落腳的地方又是義莊。
身邊不是棺材就是死人。
誰能不胡思亂想?
就是紅姑娘,聽到那些話,臉龐都忍不住微微一白。
反手下意識摸向腰間。
直到掌心裡傳來一陣熟悉的觸感。
她內心這才稍稍安定了些。
“嚷什麼?”
“冇見過死人是吧?”
忽然間。
一道冷喝聲響起。
“說出去不得讓江湖上笑話?”
陳玉樓目光掃過,一幫卸嶺盜眾立馬閉嘴。
“都散了,該乾嘛乾嘛去。”
一時間。
眾人立刻作鳥獸散。
隻剩下崑崙、花瑪拐以及紅姑娘三人。
“掌櫃的,不讓弟兄們拖出去燒了嗎?”
眼看眾人一鬨而散。
花瑪拐還是有些不甘心。
“燒個屁。”
陳玉樓眼睛一瞪。
把死屍燒了,他拿什麼來釣魚?
“……”
被無緣無故罵了一頓。
花瑪拐更是迷糊。
門上的死屍嘴唇青紫,雙眼泛黑,顯然是中毒而死。
這麼熱的天。
不及時燒掉的話,很容易會引發疫病。
見他目露茫然,陳玉樓一巴掌拍過去,“再不走,彆人可就走了。”
一聽這話。
腦子靈活的花瑪拐頓時回過點味來。
紅姑娘更是下意識抬頭。
“彆看,直接走。”
陳玉樓不動聲色,壓低聲音提醒了一句。
隨後徑直轉身,朝著前院而去。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兩人要是再不明白,這麼多年的江湖也就白混了。
當即拽著不明所以的崑崙跟了上去。
轉眼間。
後院裡再度沉寂下來。
隻有山風呼嘯,冷月寒星,寂靜無聲的有些滲人。
啪嗒——
片刻後。
一道黑影忽然從牆頭縱身跳下。
落地聲幾乎微不可聞。
“……野貓?”
隔牆處。
透過縫隙看到這一幕的花瑪拐,眼睛一下瞪大,滿臉的不可思議。
藉著熹微的月色。
他清楚的看到,那黑影根本就是一頭瘸了腿的老貓。
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
長的賊眉鼠眼,一臉奸猾。
四下打量了一番,確認無人後。
很快,它那雙眼睛就落在了門板那具死屍身上。
眼神貪婪。
嘴角口水直流。
“這……”
“掌櫃的!”
一看這幅情形,花瑪拐哪還能不明白。
他奶奶的,這賊貓分明就是衝著那具死屍來的。
但不等他說完。
準備多時的陳玉樓,運氣提勁,反手一甩。
刹那間。
一道寒光劃破夜色。
朝著那頭老貓狠狠刺去。
錚——
老貓已經撲向了耗子二姑臉上,察覺到身後的破空聲,身形竟是在半空一個騰挪躍動,堪堪避開這一擊。
小神鋒錚的一下插進門板。
不過雖然避開。
那頭老貓也受到驚嚇,回頭一看,四人已經殺氣騰騰的圍了過來。
它毫不遲疑的縱身而起,一溜煙似順著牆縫逃遠。
眨眼間。
便融入茫茫夜色中。
幾人還在可惜,陳玉樓臉上卻是閃過一絲驚喜。
一把拔出冇入門內的小神鋒,沉聲喝道。
“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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