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低喝。
恍若悶雷在洞中響徹。
崑崙愣了愣。
聽出那是掌櫃的聲音,下意識想退。
但他身軀太過沉重,又不曾學過輕身一類的武功法門。
此刻再想退時。
已經有些來不及。
嗖——
還是陳玉樓反應快。
在出聲提醒的那一刻。
手中已經多了一根捆屍繩。
捆屍繩、縛屍網,都是卸嶺一派對於墓中屍僵之物的利器。
此刻,在他手裡卻是靈動的如蛇一般。
嗖的一下破空而去。
眨眼間,便出現在崑崙身後,從他後腰繞過,一連纏了數道。
隨後,陳玉樓猛地用力。
隻聽見轟的一聲。
院牆上那道魁梧高大的身影,瞬間往後倒去。
而守在院牆下的卸嶺群盜。
反應也是驚人。
紛紛提起草盾,半跪在地上,藉著雙臂肩膀往上舉起。
隻聽見嘩啦啦一片聲音。
十多塊草盾合成一塊。
彷彿撐起了一張大傘。
嘭!
幾乎是撐開的刹那。
一道巨響便在院牆外響起。
崑崙重重砸落在草盾之上,恐怖的力量,讓底下十多號人有種被山撞上的感覺。
一個個氣血翻湧,喉間泛起猩甜。
但崑崙卻像個冇事人一樣。
卸掉一身貫勁後。
整個人順勢一個側翻,穩穩落地。
呼——
見他冇事,陳玉樓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這傢夥也真是莽撞。
為了把破斧頭,竟敢虎口奪食。
不,以他的實力,真遇到下山虎,說不定能三兩拳將老虎活活打死。
但這孃的可是一頭修行了幾百年的大妖啊。
一身毒性。
彆說區區血肉之軀。
就是青磚石瓦,轉眼間都能給腐蝕穿透。
顧不得多想。
陳玉樓心念一動,連接怒晴雞。
唳——
刹那間,一道穿雲裂霧的鳳鳴聲再度響徹。
感受到主人的殺意。
怒晴雞雙眼也是瞬間變得血紅一片。
啼鳴聲中都透著一股滔天怒意。
之前一擊不中。
差點導致花靈和崑崙受傷。
讓本就驕傲,怎麼能接受得了?
何況,這段時日它跟在陳玉樓身邊。
又是吞服妖丹,又是獵殺毒物,還能逐食靈氣,讓它已經覺醒了一絲靈智。
雖然生平第一強敵。
但它身體裡流淌的可是鳳凰神血。
自古以來,飛禽以鳳凰為長,萬獸以麒麟為尊。
區區一頭蟲孑,也敢在它麵前逞凶?
嘶鳴聲中。
怒晴雞雙翅一展,瞬間化作一道流火,狠狠朝那頭六翅蜈蚣撲殺而去。
那大妖剛剛被崑崙砍了一斧。
從院牆上被硬生生給打了回去。
腦子裡還是混沌一片。
此刻,聽著那道越發淩厲的鳳鳴,一時間更是駭然,拖著傷痕累累的軀體,就要翻牆往外遊去。
隻是……
怒晴雞又怎麼會放過它?
幾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追上了慌不擇路的六翅蜈蚣,張開鋒利如刀的爪子,狠狠朝它後背上抓去。
嗤啦——
讓人難以置信的是。
六翅蜈蚣一身軀殼又如鐵水澆築的重甲。
之前打了幾千發子彈。
也冇法徹底洞穿。
此刻在怒晴雞的利爪之下,卻像是紙糊的一般,隻聽見嗤啦一聲,瞬間被撕開一大片。
漆黑的血漫天灑落。
大殿裡就像是下了一場血雨。
最為可怕的是,凡是被血水沾染到的地方,頓時嗤啦啦的冒起滾滾煙霧。
地麵腐蝕的不成樣子。
怒晴雞也被濺了不少。
不過……看它精神充沛,氣勢凜然的樣子,竟是一點事情也無。
“好!”
見此情形。
大殿外心神忐忑的眾人,都是暗暗鬆了口氣。
那些卸嶺群盜更是發出山呼般的叫好聲。
前段時間,他們就見到掌櫃的帶回一頭雄雞,據說是什麼傳說中的鳳鳴雞。
能剋製妖邪之物。
說實話,他們心裡其實一直心存懷疑。
但此刻真正見到它的手段後。
他們才終於明白。
什麼叫做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這怒晴雞何止是剋製妖邪那麼簡單。
一般的山精野怪,怕是連它一聲啼鳴都承受不住,就要被活活嚇死!
似乎感受到眾人的情緒。
怒晴雞也是愈發激盪起來。
一身五彩羽毛,在火光映照之下,就如一團仙霧霞光。
仰頭一聲嘶鳴。
下一刻,它再度衝殺而出,雙爪間寒光閃爍,這一次直奔六翅蜈蚣身後的羽翅而去。
“吼——”
察覺到怒晴雞的舉動。
六翅蜈蚣又驚又怒,它都記不清自己在此修行了多少年,纔好不容易生出那三雙羽翅。
妖丹與它性命相通。
翅膀也是如此,暗藏一身本命精血。
一旦被拆斷,到時候就算不死,也要丟了半條命。
念及至此。
六翅蜈蚣仰天一聲咆哮。
一身凶性儘數爆發。
竟是毫不猶豫的轉身,裹挾起滾滾妖物,化作一道黑影,直奔怒晴雞而去。
它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一直都在爭。
瓶山毒物無數。
甚至不乏心性通靈的黃妖、狐狸以及白猿。
但它卻能憑著蟲孑之身,鎮壓瓶山萬物數百年。
靠的可不是懷柔。
六翅蜈蚣想的很清楚,廝殺尚有一線生機,一味逃下去的話,絕對隻會是死路一條。
轟!
刹那間。
一黑一彩兩道身影便纏殺到了一處。
一個是吞食無數鉛汞丹藥,修出內丹的大妖。
一個是身懷鳳凰血脈,奪天地造化而生的鳳鳴怒晴雞。
天生就是死敵。
更何況,眼下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麵。
妖氣濃鬱如霧,金芒閃爍如火。
房梁倒塌、院牆傾倒、屋瓦破碎。
啼鳴聲、怒吼聲,此起彼伏,聲勢大的讓人心驚膽顫。
那些普通盜眾,早早便退往了洞口,拉起一層又一層的纏屍網。
這種層次的戰鬥,已然超越了人力的範疇。
他們根本插不上手。
就是陳玉樓幾人,也不敢在院牆上停留,紛紛後撤。
看著前方大殿裡山崩地裂般的動靜。
鷓鴣哨隻覺得心驚不已,藏在道袍袖子中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當日,是他和陳玉樓一起去北寨取回的怒晴雞。
但他完全冇想到。
它戰鬥力竟然如此恐怖。
眨眼間,本就破敗不堪的大殿,幾乎都要被夷為平地。
兩道身影快若閃電。
以他的眼力幾乎都無法看清。
看到這一幕,鷓鴣哨不禁口中發苦,他搬山一脈也有兩頭甲獸,平日用藥石餵養,活了不知道多少年。
但卻隻擅長穿山穴陵。
這等層次的廝殺,根本連參與的資格都冇有。
再加上,他這些年裡走南闖北,斬殺的妖物也有不少。
本以為放眼江湖,自己也算是佼佼者了。
但今日他方纔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這世間萬物生靈,強者猶如過江之鯽。
轟隆—
他還在顧自失神。
耳邊忽然傳來一道驚天動地的巨響。
一瞬間,周圍幾人的呼吸聲似乎都跟著停滯了下來。
鷓鴣哨哪還敢多想。
立刻收起心思凝神望去。
隻見那頭六翅蜈蚣重重砸入古殿之中。
一連撞斷六七根梁柱,最終墜落在殿內深處的地麵上。
身後六翅已經被儘數折斷。
那一身被它引以為傲的鐵甲,更是不知被抓破了多少處。
身軀就像是隻破了的袋子。
黑血不斷往外湧出。
氣息低迷孱弱,再冇了之前沖天的凶戾。
而反觀怒晴雞。
雖然也負了傷,一身五彩羽毛都被扯斷不少。
但卻仍舊是昂首闊步的站在庭院裡,氣勢磅礴,猶如滾滾大潮。
“好,不愧是天生靈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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