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兩人都安靜下來,都不再說話。
隻有風穿過高高翹起的簷角,吹動簷下的小銅鈴,叮叮脆響。
薛荔抱著小泥巴站在屋簷下,彎彎緊緊攥著玉佩跪在她麵前。
薛荔微微垂了眼睛。
這是她第一次麵對這樣難以選擇的局麵。
月牙兒她不想放,但玉佩她更想要,她該怎麼選擇?
突然想到淩彥。
如果是世子在這裡,世子會怎麼做呢?
彎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薛荔,心裡格外篤定。
以她對薛荔的瞭解,這姑娘膽小怕事,遇到事情都隻會妥協退讓,這一次想必也不會例外!
自己有玉佩在手,有秘密在手,薛荔隻能老老實實放了月牙兒!
彎彎至少有八成的信心。
就聽小姑娘脆生生的叫了一句:“來人。”
這是薛荔第一次呼叫下人幫忙,也是她第一次行使當主子的權力。
一聲“來人”說出口,小心臟緊張的撲通撲通跳。
會不會冇人答應她?
要是冇人應可就尷尬了!
幸好這個情況冇有發生。
隨著薛荔那一聲落下,立刻就有兩個壯實的婆子走了過來。
向薛荔恭敬彎腰,“少夫人請吩咐。”
薛荔的聲音還帶著一些軟糯的童音,溫溫軟軟的,如同她這個人。
但說出來的話卻不那麼溫軟:“把彎彎捆了,帶回去審!把她身上的玉佩拿給我。”
彎彎驀然瞪大了眼睛,驚慌不已。
不,不是,這怎麼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四小姐你……奴婢可是你姨孃的人!你不怕你姨娘怪罪你?!”
提到姨娘,薛荔心裡有一瞬間的恍惚。
自己那個姨娘啊……
前世她被薛闊關在地牢裡,受儘折磨生不如死,某天萱姨娘卻突然出現在了地牢。
薛荔心中生出一絲希望,盼著到底母女一場,姨娘能救自己出去。
卻萬萬冇想到,萱姨娘竟然是來給自己灌那種藥的!
自己絕望之下苦苦懇求,求姨娘殺了自己,也好過受這種無窮無儘的折磨!
萱姨娘冷冰冰的不予理會,還說自己能伺候大少爺是天大的福氣!
薛荔那個時候就在想,究竟哪個當孃的會這麼殘忍的對待自己的女兒?
自己又到底做錯了什麼才讓生身母親這麼厭煩自己?
前世今生都冇有想通的事情,終於在今天這一刻得到瞭解答。
原來啊,自己不是姨孃的親骨肉。
怪不得她對自己這麼殘忍無情!
薛荔輕輕地吐出胸口的悶氣,一下子便覺得輕鬆了。
原來自己不被父母喜歡,不是她自己的原因!
不是自己的錯就好!
彎彎被兩個婆子按在地上,她手裡緊緊攥著那塊玉佩不肯鬆手,任憑婆子把她的手指都掰出了血,她仍然不肯放。
彷彿那就是她和妹妹兩個人的命運,一旦放手,自己和妹妹都將一無所有!
彎彎憤憤地看向抱著狗站在旁邊的薛荔,心中怒火蒸騰。
四小姐她憑什麼這麼對待自己?!
“四小姐!你不要我們姐妹活,奴婢也不會讓你好過!”
這股念頭來得凶猛,快到隻在彎彎的腦子裡麵閃過一瞬。
等到彎彎清醒過來時,她竟然已經做出了一個讓自己都覺得詫異的舉動。
她一口咬在了製住她的婆子手上。
趁那婆子吃痛收手,彎彎竟然揚手將玉佩丟進了旁邊的池塘裡!
薛荔啊的一聲撲向池塘邊,但已經來不及。
玉佩在水麵濺起了一個小小的水花,便迅速淹冇在滿湖綠藻下。
一瞬間萬籟寂靜。
兩個婆子臉色都變了。
“少夫人,奴婢們該死!”
一個婆子狠狠地甩了一巴掌給彎彎。
這賤人,居然擺了她們一道!
害她們第一次在女主人麵前辦差就把事情給辦砸了!
兩人又羞窘又氣憤,扯下自己的腰帶,把彎彎捆得更加嚴實。
但捆住了彎彎又有什麼用?那枚玉佩都已經掉到池塘裡了。
等到淩彥得知訊息趕過來,便看到薛荔失魂落魄站在那兒,忙問怎麼了。
婆子硬著頭皮上前回話:“回世子,是奴婢們無用,叫這賤人弄丟了少夫人的玉佩。”
淩彥皺眉,沉聲問:“丟哪裡了?”
薛荔指了指麵前的池塘,心塞得話都不想說。
淩彥看她垂頭喪氣的小模樣,連頭上的呆毛都無精打采耷拉下來,好笑的輕聲咳了咳。
摸了摸薛荔的頭,小姑娘頭髮軟絨絨的,很好摸,忍不住多揉了一下。
安慰道:“不是大事,等著就好。”
淩彥轉向薛尚書:“讓人下去找,實在不行把水抽乾。”
薛荔都震驚了。
把水抽乾?!
她家世子好大的口氣,好大的手筆!
大概隻有淩彥這種金尊玉貴的人才覺得是樁不值一提的小事。
而她自己,是想都冇敢朝那方麵想的!
看到她驚掉下巴的模樣,淩彥很是受用:“隻要是你想要的,都跟你夫君說!就是天上的星星,本世子也能為你拿下來。”
就像她要那隻狗一樣,他不會讓她失望。
薛尚書不敢怠慢,急忙叫了家裡的仆從下水去摸。
薛荔一直守在池塘邊,淩彥便也一直陪著她。
於是彆人家閨女回門都是吃吃喝喝,灌女婿喝酒,薛家四姑娘回門則是抽乾了孃家的池塘,帶走了一個奴婢一隻狗和一塊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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