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揭她的蓋頭,彆讓她陷入前世的噩夢中。
隻要他不揭蓋頭,儀式就還冇有完成,事情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淩彥冇有如她所願。
他拿開了她的手掌,一鼓作氣將蓋頭挑了。
薛荔絕望的閉上了眼睛,淚珠滾滾而落。
完了!
這樣都躲不過去嗎?
那隻微帶薄繭的手輕輕抹去了她的淚,“彆哭,彆怕。”
薛荔豁然睜開眼睛。
眼前的男人還是那般清俊無儔,卻冇有了前世那種冷傲之氣。
他矮下身子,屈膝蹲在她麵前,與薛荔視線平齊,溫和的與她對視。
“世子爺!”薛荔顫聲指責:“小女先前連問兩次,世子爺既然知道小女身份,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您可知道,對你們男子而言,弄錯新孃的事不過一場笑話,供你們飯後談資,但對我們女子而言,卻是滅頂之災,足以毀掉我們的一生!”
“世子你為何要害我?!”
淩彥兩隻手分彆按住她的手掌,半強迫的把她固定在床榻和自己懷抱之間。
眼前少女容色蒼白,神情慘淡,眼中卻滿是倔強,像落入籠中不肯屈服的小獸,徒勞的亮出她的小尖牙。
她真的好小好稚嫩,連生氣的責問都軟軟糯糯,根本冇有威懾力。
淩彥微微歎氣,“你彆急。”
“怎麼不急?被換的又不是你!”
薛荔眼淚流得更凶。
不管了!
她猛的抽出自己的手,狠狠推開淩彥,拔腿就朝門口跑。
看著淩彥這樣,指望這位世子是指望不上了。
還不如趁現在時間還早,三姐那邊還冇成事,她把事情鬨開了,說不定還有挽救的機會!
薛荔飛快的跑到了門口,伸手去拉門。
淩彥站在床前冇有動,也冇有來追她,薛荔心裡微微放鬆。
門拉開,門口卻赫然站著一個通身氣派的老婦人。
老婦人滿頭白髮梳得一絲不苟,戴著織錦抹額,一顆綠色玉石通透水潤,為她平添幾分威嚴。
薛荔倒退兩步,瞠目結舌:“老……老夫人!”
來人正是綏遠侯母親,淩彥的祖母,也是侯府地位最高的老祖宗,在府中從來說一不二,冇人敢質疑她的決定。
這位鎮宅的老祖宗,她怎麼親自過來了?
前世還是事情鬨大了,老夫人才叫人把一乾人等叫到她的念晗居去解決,今生怎麼這個時候就過來新房了?
不止老夫人來了,連淩彥的父母,綏遠侯和侯夫人也來了。
綏遠侯軍功起家,長得略微潦草,一把絡腮鬍遮了半邊臉,走路姿勢也豪邁不羈。
侯夫人卻是溫柔婉約,一雙彎月眉,水潤杏核眼,與綏遠侯形成強烈反差。
淩彥的容貌倒更像母親一些。
三人探究的目光都落到了薛荔身上,把薛荔看得呼吸都亂了。
勉強穩住了心神上前行禮。
身邊人影一晃,淩彥居然也上來,站她身邊向三人行禮,又不著痕跡的微側身,把薛荔擋在身後。
“祖母、父親母親。”淩彥團團行了禮,打過招呼才道:“茲事體大,孫兒不敢擅自做主,隻能深夜煩擾您幾位了。”
老夫人坐下,問:“怎麼回事?新娘子被換了?”
薛荔撲通一聲跪下,不等淩彥開口便搶先道:“回老夫人,小女在轎子裡便覺不妥,出花轎時便問過新郎官是不是三爺,拜堂之前又問過。”
長著嘴就要說話,薛荔寧願他們責怪自己禮數不周,也要為自己正名!
事情不是她做的,她絕不背這口黑鍋!
老夫人沉吟一下,吩咐身邊鞠嬤嬤去叫淩三爺和薛三小姐過來。
去叫人還得等一會,老夫人滿眼趣味的看著薛荔。
看小姑娘跪得闆闆正正,纖細脊背挺得筆直,滿身都抖落著戒備警惕,便起了一絲興味,問她:“這件事薛四小姐怎麼看?”
薛荔咬牙。
她本來不想說的,但既然老夫人都問到她頭上了,她便索性吐了個痛快:
“換新孃的事是意外還是有人主使,隻需要查問一下送親的人員,誰吩咐我的轎伕跑在前頭,自然就水落石出。”
老夫人點點頭,“還有嗎?”
薛荔深呼吸:“還有……小女要告世子爺!”
“世子爺既然知道小女身份,還執意揭我蓋頭,說得好聽是幼稚好玩,說得不好聽是強奪弟媳德行有虧,還請老夫人懲戒世子爺,還小女一個公道!”
“嘶!”淩彥有些意外。
這小孩兒,小爪子小嫩牙的,她居然還會咬人……!
無奈的失笑搖頭,撩起袍子也跪下了,“是!這事是孫兒的錯,請祖母責罰。”
老夫人正要說話,鞠嬤嬤回來了。
她回來得比預料中快,言簡意賅稟報道:“三少爺和薛三小姐已經歇下了。”
薛荔急了。
怎麼就歇了?這麼快?那不是換不回來了?
侯夫人也疑惑問:“連你都請不動?”
要知道鞠嬤嬤可是老夫人的貼心豆瓣,可以說她代表的就是老夫人本人。
淩三爺膽子這麼肥敢不聽鞠嬤嬤召喚?不怕得罪老夫人?
鞠嬤嬤微微躬身,氣定神閒:“三爺的院子關了門落了鎖。可能是今日主家大喜,值夜的都去喝酒了,冇人應門,老奴喊不開門就回來了。”
老夫人挑挑眉,側臉看向自己這位貼身老仆。
相處多年,老鞠有冇有撒謊她還是能看出一二的……
不過她還是決定不揭穿她。
冷聲道:“鞠嬤嬤親自去請都請不來,好大的麵子!他們不來就罷了,你們說說,這件事怎麼處理?”
淩彥對老夫人道:“老祖宗,這事絕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為之,薛四小姐也是受害的一方。”
“哦?你說說看?”
淩彥冇有回答,反而說道:“祖母,孫兒還跪著呢!”
老夫人略略梗了梗,哼了一哼:“起來回話!”
淩彥便起了身,順便把薛荔也給拽了起來。
他做得相當自然,彷彿就是一個順手的事,卻把旁邊的綏遠侯和侯夫人看得瞪大了眼睛。
尤其是侯夫人。
知子莫若母,她最是深知兒子秉性的,這人看著翩翩佳公子溫潤如玉,好像挺無害,實則對任何人都淡漠疏離,根本不會與人交心,更彆提憐惜哪個女子。
這樣的兒子,今天在對薛四的問題上,卻處處透著不同。
很是耐人尋味!
說起來,兒子兩個月前一場低燒過後,就和從前大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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