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郡公見此情景,忽而想起幼子臨終之言,老淚縱橫,“天不薄待我謝氏!老朽叩天!”
阿翁對他的護犢之情,又豈是阿秀二字足以承載的?
謝靈毓眼神空洞,一動不動看著手中靈玉,“你方纔說,是道濟、廖棘手、龐隴合力絞殺阿翁的?”
徐清風不覺又回想起京安皇城那晚血色,眸光漸漸染上恨意,“是!可恨老郡公一生為大晉,謝氏這幾百年的忠心都餵了狗!司馬小兒實在陰險,十丈宮闈三步一殺,他們還將老郡公的頭顱懸在午門示眾!千年謝氏啊,奇恥大辱!欺人太甚!”
謝靈毓緩緩收攏掌心,輕聲道,“斯人已逝,追悔無用。”
徐清風心頭微恙,抬頭看向謝靈毓,可就這麼一眼,他又難以抑製悲從中來。
小公子當年在陳郡是何等神仙人物,竟被蕭泗水折磨成了這樣!
“這?”徐清風臉色突然大變,連忙起身打算摸骨,可他剛伸出手纔想起這般無禮實在逾矩,立馬躬身請示道,“小公子可是腿骨有恙?讓老奴瞧瞧?”
謝靈毓麵色平靜,“此前在獄中受了點罪,徐公來的巧,替本君看看是否還有救?”
聞言,徐清風半跪上前,撫掌摸向少年曲折的膝蓋。剛摸到骨頭,徐清風臉色大變,眼裡滿是心疼和懊悔。
謝靈毓,“如何?廢了?”
徐清風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淚,悲從中來,哽咽道,“公子,這是挫骨之刑啊!大晉從文治以後便廢除此等慘無人道的酷刑,他們怎麼能這麼對您?”
謝靈毓神色漠然,他倒不是很在意這一雙腿,實在冇了他也捨得。
徐清風掩麵大哭,“您到底受了多少罪?司馬一族背信棄義就不怕遭天譴嗎?”
謝靈毓有些不悅,“你何時變得如此聒噪?”
徐清風一頓,羞愧不已。
謝靈毓思索了片刻,將脖頸出掛著的紅麻繩拿給徐清風過目,“可有法子解了這束縛?”
徐清風這才發現自家小公子脖子上還掛著一根麻繩,這般栓著與狗無異,一想到那蕭泗水竟然這麼折辱小公子,徐清風恨不得現在就提劍殺進新陽城。
“公子稍候。”
話落,聽得一聲劍鳴,白刃快似閃電而過。
“怎麼會這樣?”
徐清風一臉震驚,手中紅繩竟絲毫未損。
謝靈毓目光頓時佈滿陰翳,連上八品的劍客都割不斷這根紅繩,看來他猜想的果然冇錯,這根紅繩就是潛伏在他身側的索命繩。
……
新陽城,廷尉府衙內。
蕭泗水領著方巾儒生垂首斂目,靜靜候在院外,不知過了多久,纔看見年邁的醫者挎著藥箱被兩名藥童攙扶出來,緊隨其後的,是一位顏色妍麗的侍女。
“都督,君上請您進去。”
蕭泗水低眉看了方巾儒生一眼,躬身撩開厚厚的毛氈,小心翼翼進了屋。方巾儒生得了示意,也亦步亦趨跟了進去。
屋內,八十一盞仙鶴銅台的煤油燒得通紅,燭芯爆著火花照得屋內明亮如晝。屋裡燒了地龍,兩名侍女穿著嬌俏,一人在調香,還有一人在服侍司馬昱用藥。
司馬昱半倚著木榻,因著剛剛上了藥,褻衣鬆鬆垮垮露出了大半個鎖骨。
侍女嬌紅著臉,收了藥碗立馬從腰間取出手絹想要替君王拭麵,但司馬昱此刻完全冇有風花雪月的心情,一把搶過侍女手中的手絹,慢條斯理地抹了抹嘴角的藥漬,不甚在意地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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