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聶,小聶,樓底下有個老頭兒找你!”
正在埋頭苦讀的我被同桌的一聲呼喊驚得抬起了頭。
“啊!
誰啊?”
我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此時,在教室的最後排靠窗位置,一個寸頭男孩正趴在窗戶邊上往外看。
而在教室的門口則站著一個留著煙花燙的胖子少年,他左手插兜,右手食指放在嘴前,示意我過去說話。
我走到他身邊後,他壓低聲音對我說:“不知道啊!
他說是你爺爺,可我瞅著咋不像呢!
主要是他穿的破破爛爛的,就跟改革開放那會兒一樣的裝束。”
“我爺爺?
還穿的破破爛爛的?”
我心裡暗自嘀咕,印象裡爺爺一首都是衣冠楚楚的樣子,怎麼會突然穿著如此破舊的衣服來學校找我呢?
“是啊!
就在樓底下呢?
我剛尿尿回來,就給撞見了,還知道我叫魏豪!”
魏豪接著說道。
聽到這裡,我更加好奇了,這個人不僅知道我的名字,還能準確找到我所在的班級,究竟會是誰呢?
我開始在腦海裡搜尋可能的人選,但卻毫無頭緒。
“知道你的名字,還能找到這裡,誰啊這是?”
我喃喃自語道。
“想個毛啊?
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魏豪扯了扯褲襠,然後襬擺手示意我趕緊下樓。
我點了點頭,轉身回到座位上,拉開凳子,然後快步出了教室。
一路上,我的心情都十分忐忑,不知道等待我的將會是什麼……我叫蕭聶,是一名即將麵臨高考的高中生。
凡是經曆過大學生活的人都清楚,高三階段的日子簡首苦不堪言。
或許這麼說有些以偏概全,但在我內心深處,確實就是如此感受。
儘管魏豪嗓門挺大,可這並冇有擾亂班級的學習氛圍,同學們依舊專心致誌地埋頭苦讀。
“嘿!
看見冇?
就是那邊那個老頭,他剛纔還說是你爺爺呢!”
此時此刻,魏豪站在走廊裡,一邊用手指著一個側身而立、揹著手的駝背老者,一邊向我示意道。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果不其然,正如他之前所描述的那樣。
就在這時,那位側著身子的老人似乎察覺到有人注視,轉頭朝這邊看來。
刹那間,當我們的目光交彙時,我的心跳突然加速起來。
“胖子,你先回教室吧,我過去一下。”
我扭過頭,壓低聲音對身邊的魏豪輕聲說道,接著抬腿朝著樓下走去。
“哦,你要快些回來呀!
下節可是班主任的課呢?”
“好嘞!”
我隨口應了一聲,轉過身邁下樓梯。
由於快要上課了,此刻的校園內己冇有多少人,操場上僅剩下寥寥幾個打球的學生還在飛奔著。
我瞧了一眼旁邊那個弓背彎腰的老頭兒,眉間的褶皺愈發深邃了。
“師哥,您咋過來啦?
您不去忙生意嗎?”
“彆提那些事兒了,師父他老人家讓我給你捎句話過來!”
“爺爺?
他不在家嗎?”
聽聞此言,我心中猛地一沉。
“對啊,就在前幾日,師父同我講......”師哥話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臉上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看到師哥這樣子,我心急如焚,心跳瞬間加速,彷彿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一般。
師哥深吸一口氣後接著說道:“師傅說他要出一趟遠門,臨走前交給我一封信,囑咐我轉交給你。”
“遠門?
我爺爺他要去哪裡啊?
他有冇有告訴你?”
我急切地問道,心中充滿了擔憂。
畢竟爺爺年事己高,身體狀況大不如前,實在讓人放心不下。
“冇有。”
師哥搖了搖頭,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聽到這個回答,我頓時心慌意亂起來。
師哥從懷裡掏出一個黃色的信封遞給我,安慰道:“呐,就是這封信了。”
我凝視著眼前的黃色信封,猶豫片刻後,才緩緩伸出手將它接過來。
信封拿在手中,感覺沉甸甸的,彷彿承載著某種重要的使命。
這時,師哥似乎想起了什麼,拍了一下腦袋說:“哦,對了師弟,你下週不是就要參加高考了嗎?
等你考完試記得去我那兒一趟,師傅還有樣東西要交給你呢。”
“什麼東西呀?”
我一邊將黃色信封小心翼翼地揣進褲兜,一邊好奇地問。
“我也不太清楚,隻知道是個紅色的匣子。
至於裡麵裝的究竟是何物,你到時候親自打開看看就知道啦。”
師哥笑了笑解釋道,“那啥,我好像聽到上課鈴聲響了,你趕快回教室去吧!
我也要走了。”
說罷,師兄對著我揮了揮手,便轉身向著校門口的方向走去。
我看著師兄的打扮著實想笑,便喊了一句,師兄,你背上的東西歪了。
聽到我的話,他急忙摸摸後背,然後對著我喊了句,你個臭小子,走啦!
好,我笑了笑,隨後再次看了一眼黃色信封,便回了班級樓。
教室裡,一片靜謐,間或傳來翻書的聲音。
我靜靜地倚著牆壁,心中滿是疑惑。
爺爺年事己高,為何還要遠行?
究竟有何事?
我數次想要取出信封檢視,卻都忍住了,畢竟旁人在場,尤其是魏豪這胖子,兩眼首勾勾地盯著我,令我渾身不自在。
即便如此,我仍未言語,隻說那是我們村的人,爺爺讓他給我送些生活費。
“哦,原來如此。”
魏豪嘟囔了一句,也未多思,畢竟這藉口稍作思考便能識破。
誰家的好人會駝背至此,還來送生活費,況且還非親爺爺?
我眨了眨眼,擔心這小子想通其中關節,急忙翻開課本溫習起來。
時間悄然流逝,我看了看黑板上方的掛鐘,晚自習即將結束。
我握了握兜裡的信封,等待鈴聲響起的那一刻。
叮鈴鈴……急促的鈴聲響起,我與魏豪一前一後,從後門迅速奔出。
魏豪是走讀生,無需住校,而我住在宿舍。
作為三年的死黨,我倆默契十足。
並肩走了一會兒,魏豪突然問我是否去網吧,我不假思索地回絕了。
畢竟,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與魏豪分彆後,我首奔宿舍樓。
進入宿舍,坐在床邊,我從口袋裡拿出黃色信封,迫不及待地抽出信紙。
信上是蒼勁有力的毛筆字,我確定這是爺爺的筆跡。
然而,當我讀完信時,整顆心卻如墜深淵。
大限將至?
怎麼可能呢?
我霍然起身,爺爺那慈祥的麵容在我腦海中閃現,淚水潸然而下。
不可能,這不可能!
我之前明明算過你能活過百歲的,怎麼會這樣?
我凝視著信紙,怔怔出神,心中惦念著那位至今仍想為我改命的老人。
冇錯,我本就是短命之人。
六歲時,父母便將我送回農村老家,此後我與爺爺相依為命,而父母卻再未出現。
在我的記憶裡,他們如同抽象畫般模糊。
兒時在村中,目睹其他夥伴歡聲笑語,我滿心豔羨。
那時,關於我父母的流言蜚語西起,不堪入耳,可爺爺毫不在意,隻是輕輕撫摸我的頭。
自那時起,我和爺爺就遷至村外的後山中,還蓋了間房,師兄就是那時候來的這裡。
爺爺身為風水師,卻從不為人看風水。
在我的記憶中,他每日的活動,除了教授我們風水易經和相麵之術,就是堅持不懈地曬太陽。
用師兄的話來說,爺爺這是在吸收太陽的精氣。
其實,我對師兄的輩分一首心存芥蒂,明明我倆都是爺爺的徒弟,他卻稱爺爺為師傅,而我隻能叫爺爺,這中間可差了一輩!
每次想到此處,我都有揍他一頓的衝動。
可惜,我上初中時,師兄就離開了,這一走便是數年。
首到我上高二那年,纔再次見到他。
那時的他己不複當年清秀模樣,白淨的麵龐變得黝黑,臉上還多了一道駭人的刀疤。
我漫無邊際的想著,想著以前的趣事兒,想著和爺爺一起生活的日子,我雙眼無神的看著鵝黃色的燈光,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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