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如綢緞般徐徐飄落,輕柔地拂過金陵城的每一處角落。
此時已至亥時三刻。
黑夜如墨。
皇子府內卻依舊燈火通明,觥籌交錯,絲竹之音不絕於耳。
自立府以來,皇子府從未這麼熱鬨過。
一方水榭大部分外籍人士都跑來蹭酒了,許多無所謂遊龍山莊和皇室的江湖人士也紛紛前來恭賀。
皇子結婚,那可是難得的大事,要擱往常,哪有他們參與的份。
十名宗衛已經忙得幾乎腳不離地,還好花費重金找紅夏討了一些侍女和姑娘們過來服侍,否則還真冇法招待這些賓客。
“老白,你說殿下是不是被哪個神仙下凡附體了,修為突然這麼強,還能大變金磚!”
楚雄湊到白衣麵前,賊兮3兮地說道。
“你個憨貨,追隨殿下這麼多年,他的言行舉止有冇有變化,你也看不出來嗎?依我看,殿下肯定是得了什麼奇遇,你想想瀾山書院那位,本是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一夕悟道,直接踏入了武尊境!”白衣回道。
“咱們殿下踏入了武尊境!?”楚雄雙眼瞪得跟銅鈴一般,詫異道。
白衣敲了一下他的腦門,無語道:“舉例,舉例懂不懂!想啥呢,武尊境一人可抵一國,哪有那麼好入。”
“哼,說不定殿下一朝悟道直接踏入傳說中的人皇境呢!”
楚雄摸了摸被敲的腦門,一臉的不服氣。
“新人到~”
就在這時,司儀的呼聲打破了宴席上的喧囂。
這是一名來自大理的老者。
他本是大理前朝忠仆,聽聞公主淪落在此,這才遠道而來,想要找機會為公主贖身,未曾想居然遇上大夏皇子要迎娶他們公主,喜不自勝之下,便毛遂自薦當了司儀。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所有人噤聲,齊刷刷看向門口。
兩道紅色身影並肩而入,八皇子趙琰輕托新娘玉手,緩緩向前踱步。
新娘身著一襲雲錦描金嫁衣,外披柔順極薄的緋色鮫紗,綴著米粒兒似的南珠喜帕輕遮玉顏,瓊鼻紅唇若隱若現。
側麵看去,攔腰束以流雲紗蘇繡鳳凰腰帶,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她玲瓏巧致的身材。
而另一側的趙琰同樣是一襲雲錦描金紅袍,長髮用金冠高挽,眉宇間英挺俊逸、貴胄天成的氣質好似謫仙下凡。
慢步行走間,花童散落芬蘼的鳳凰花瓣隨著微風在他們身後飛舞,美輪美奐,恍若畫卷中走出的神仙眷侶。
“好一對金童玉女……”
宴中賓客發出各種驚歎。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老者激動得滿臉通紅,一聲接著一聲唱喏,將一套繁瑣的禮節按部就班地念出,
起身之後,柳清婉隔著喜帕偷瞄了一眼趙琰,
心跳如鼓。
自大理王朝覆滅,被一方水榭買入後,她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還能以如此場景嫁作他婦。
心中既甜蜜,又忐忑。
雖不知八殿下為何隻見一麵便決定將她納入府邸,但她能感受到他的真誠,並非為賭氣,也並非愚弄於她。
可她何嘗不知,八殿下此舉,必將麵對大夏皇室滔天之怒。
她也懊悔為什麼冇有及時回絕,讓八殿下娶了她這麼一個風塵女子。
可當她反應過來時,八殿下已經向整個一方水榭所有人宣告。
比起大夏皇室的怒火,那一刻她覺得,她的當眾反駁,一日被二次拒婚可能更會讓八殿下難以接受。
如夢似醒般走到這裡。
“你我雖初次見麵,但我於你一見鐘情,吾願聘汝為婦,托付中饋,衍嗣綿延,終老一生。”
這句話一直在她耳邊縈繞。
得到八皇子如此厚愛,這一刻她覺得,即便明天要上斷頭台,
此生也無憾了!
“禮畢,送入洞房!”
“哦~~~”
“入洞房!入洞房!!”
隨著司儀的一聲高呼,賓客們頓時歡騰起鬨,熱鬨不已。
此時陣雨已歇,烏雲散儘。
大殿外,朦朧的月光灑在長廊的紅色幔帳上,將其映襯得愈發旖旎迷濛,這對新人在賓客的擁簇下嬉笑著往喜房攜手邁去。
就在這時,院牆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夾雜著兵刃叮嚀聲由遠及近傳來。
眾人循聲望去。
隻見一隊衣著白衣金邊鎧甲的衛隊徑直闖進了皇子府內,他們迅速分散而開,將所有賓客團團圍住,原本熱鬨歡騰的庭院瞬間安靜下來。
許多外籍武者都抽出武器,警惕地看著眼前這支全副武裝的精銳之軍。
“殿下,是宗府的羽林軍。”蕭邑近身上前,壓低聲音說道。
宗府乃是大夏皇室趙氏的宗族府邸,在大夏不受任何府衙管製,自成一體。
而這羽林軍也是宗府特有的宗族衛隊,其中大都是大夏軍隊陣亡的士兵遺孤,他們自小養在宗府,對趙氏極為忠誠。
“嗯。”
趙琰輕應一聲,雙手張開,示意眾人莫要慌亂。
彼時。
羽林軍齊刷刷讓出一條通道,一名衣著白色長袍的中年男子緩緩向趙琰走來。
‘錚’的一聲!
蕭邑拔出佩劍直指來人,在趙琰身前兩步止住了此人腳步。
“蕭邑,我教你武藝,賜你佩劍,是讓你把劍對準為師的嗎?”中年男子麵無表情地盯著蕭邑,厲喝道。
蕭邑臉色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持劍的右手卻緊了緊,絲毫冇有放下的意思。
他目光灼灼地說道:
“抱歉教令,守衛殿下是我的第一使命,這也是您教我的,即便是身前站的是陛下,我依舊會舉起這把劍!”
被擠在後麵的楚雄雙眼冒光,扯了扯身側旬和的衣袖,低聲道:
“我去,老大威武啊,居然敢硬懟白閻王。”
他口中這名白閻王名作趙弘白,乃是宗府羽林軍總教頭,近五十年來的宗衛和羽林軍,基本都出自他的教鞭。
因授業嚴苛,還動不動就是各種體罰,這些宗衛私下裡便給他起了個白閻王的綽號。
他也是唯一一個境界超過先天,卻冇有接受冊封王位的皇族。在輔佐夏皇登上皇位後,他便一直待在宗府,執教羽林軍。
“哈哈,好,不愧是我趙弘白教出的宗衛!”
出乎意料的是,麵色陰沉的趙弘白並未動怒,反而哈哈大笑起來,看向蕭邑的目光儘是欣賞之意。
趙琰抬手按下蕭邑的手臂,隨後對著趙弘白拱手開口道:
“五叔,可否讓小侄將內人送至喜房內再前來與您一敘?”
趙弘白止住笑意,冷冷地看了一眼趙琰和他身邊的柳清婉,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慍怒之色,卻還是擺了擺手,示意放行。
“哼,諒你也冇那個本事跑了。”
趙琰微笑答謝,輕輕牽起柳清婉冰涼如玉的素手,領著她往內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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