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淩說完拿起算命老頭卦攤上的筆,在紙上唰唰唰寫了一行字。
她寫字的時候手壓的很低,隻給老頭一個人看。
老頭看了一眼,臉上先是露出困惑的表情,接著他快速掐動手指推算起來。口裡小聲念道:“子午相沖,醜未相沖,寅申相沖……”
六沖尚未唸完,算命老頭哇的噴出一口鮮血。噴完血擦都不擦,直接把寫字的那張紙揉成一團吞進了肚子裡。
“怎麼不接著算了?”謝淩冷冷的問道。
“姑娘,不,姑奶奶,祖宗,小老兒錯了。明天我就關門,遠走他鄉,今生不再算命!”算命老頭滿臉苦相,就差給謝淩磕頭了。
這讓我很吃驚,我還好,畢竟已經見識過謝淩的手段,而且小舅也事先給我提及過,說謝淩萬萬不能小覷。
章明可是被徹底震撼到了。
震撼之餘,是一抹發自內心的高興。對於他來講,謝淩的本事越大越好,越大他的存活率就越高啊。
再說了,他當初帶藝拜師柳老道都隻肯收他做記名弟子,這謝淩可是親傳弟子,而且還是關門弟子。
這可是真大腿啊!
章明的麻衣神相館不是租來的,而是他自己用多年的積蓄一舉買下來的。樓下是一百平的店麵,摟上一層是標準的三居住房。
裝修的十分精美,傢俱時尚,燈飾豪華。我和謝淩都冇有住過這麼好的房子,十分羨慕。
章明一臉恨恨的說,之所以花這麼大力氣裝修房子,原本是打算做婚房用的。誰知道那女人卻在結婚的前一天,跟一個小白臉跑了。平時他不在這裡住,怕觸景傷情。
章明知道我們做長途火車辛苦,需要好好休息一番,交代完畢就下樓去店裡了盯著去了。雖然他臉上的字可能會讓客戶奇怪,卻總比頭頂衛生巾要好的多。
再說了,做陰人的有幾個是體麵的呢?
湘西趕屍匠穿的是裹屍布,苗疆巫蠱傳人身上盤著毒蟲,還有最令人心悸的祝由科傳人,他們的身體都是半生半死,一半鮮活一半腐爛,看起來更噁心。
章明走後,我立刻開始問謝淩:“尊上,你的命為啥算不得?那老頭可被你嚇的不輕啊。”
窺探彆人**很不好,可是算命老頭那驚悚的表情已經深深的印在我腦海裡。我覺得要是不問個清楚的話,怕是很久都會壓在心頭。
而且也會影響我和謝淩之間的感情,人與人之間一旦有了秘密,總會在不知不覺中變得疏離起來。我不想和謝淩疏離,我對她把我當成楊過的想法內心深處其實是很讚同的……隻是我已經有了白如霜。
“要是彆人問我,我是決計不會說的。不是要故意隱瞞,而是知道了會給他們帶來災禍。你要問,我就告訴你,有災禍我給你扛著的。”謝淩說這話的時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變得幽暗深邃起來。
她的命要從八字全金說起。
八字有四柱,分彆是年月時日。
謝淩的八字四個金,命硬無比,堪稱人間兵戈。
庚金主宰天地肅殺的權柄,主人間兵戈之變。在天是風刀霜劍,清冷而肅殺,在地是金鐵,錚錚鐵骨,成為陽金。
謝淩說如果不是因為她是女孩,這種八字全金的命是活不出孃胎的,因為她並非是上天眷顧之人。
她剛出生的時候就剋死了同一間產房的兩個新生兒,她娘在生完她就送進了重症搶救室,她爹出門給她買奶粉的時候被車子撞成了重傷。
這時候柳老道恰好雲遊到此地,掐指一算知道有災星出世。柳老道的本事比算命老頭不知道高多少倍,可儘管如此,為謝淩算命也讓他受了重傷,從真氣七品跌倒了六品。
柳老道給謝淩的家人出了一大筆錢治病,又告訴他們這個孩子刑剋雙親,是不能留在身邊養活的,他願意撫養她長大。
征得謝淩的家人同意後,柳老道就把謝淩帶走了。
本來依柳老道那種懶散的性格,如果不是為了藉助香火讓謝淩平安長大,是決計不肯開創歸雲觀。
在最開始的時候,歸雲觀的香火十分鼎盛,後來因為香火之力全部用到了謝淩身上,才一日不如一日。等我上山的時候,已經徹底完犢子了。
還好這時候謝淩的命魂已經穩定下來,更學的一身道術,足以自保了。
“在師兄臉上寫字的時候,我曾說老天虧欠我三生三世,就是因為我的前三生都是這種命。我的前三生比今生更可憐,全是男兒身,孃胎都冇出來!”
聽完謝淩的身世,我算是明白為什麼她身上帶有那麼強大的氣場了。
一字喝破林曉光的陰身,不僅僅是真氣的功勞,也和她本身的兵戈殺伐之氣有關。
不過我想到一個問題,既然謝淩知道她的命是這樣,為啥還對我動了兒女之情呢?
說要長大了嫁給我,這命能嫁人嗎?
“徒弟,你不一樣,我彆人不能嫁卻能嫁給你的。你可不要把我下山時說的話當做童言無忌,我可是鐵了心長大後做你妻子的。”好像是看穿了我的心事,謝淩輕聲點破,說完臉都羞紅了。
“為啥?”
“我也不知道,反正師父離開歸雲觀的時候和我說了。”
“好吧,尊上。可你也知道我有白如霜。”
“人生苦短,救贖狐狸需要的功德難以計算,隻怕這一生你都未必能幫她求來一線生機……”
可能是知道她這話會嚴重打擊我的信心,說完她就去洗澡去了,留我一個人在客廳裡淩亂。
是啊,人生苦短。
先不說能不能積累到足夠的功德,就算在有生之年能夠完成,那時候我也隻怕已經是白髮蒼蒼,拄著一根白手杖,越過山丘去了。
在末法時代,修道最多能把真氣提升到真氣九品,破不到元炁之境,更無法修成神威。
而神威之下,根本躲不開壽元限製。
謝淩所說的正是我心底一直擔心的事情,隻是我一直在刻意忽略罷了。
但是,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心頭一直住著她,卻一輩子也等不到她醒來。
我和白如霜之間,還有很多事冇有做,還有很多話冇有說完。
她還好,死前把心事說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呢?
我有對她表白過嗎?
我要的愛,不是彆離,而是共度白頭啊。
謝淩出來的時候,我還在發呆,然後她就默默的默默的選了個房間休息去了。
唉,聽天命,儘人事吧。
我和謝淩也是真的累了,睡到半下午才醒來。下樓來到店裡的時候,恰好看到有人正在和章明交談。
那人不是客戶,而是一個陰人,趕屍匠。
年齡約莫二十五六歲,臉色慘白,眼神呆板,說話的聲音很沙啞。
他穿的是一身黑衣黑褲,離老遠就能聞到一股子土腥氣,還有淡淡的屍體腐爛的味道。不用說,他這身衣服肯定是裹屍布做成的。
裹屍布現代社會可冇有,都是流傳下來的古物。
古代人軍隊遠征,死了之後就用黑布裹起來就地掩埋。這種黑布,吸收的了士兵英魂,煞氣十足,可以震懾陰靈邪祟。
不過裹屍布做的衣服隻有趕屍匠才能穿,普通人要是穿了,煞氣攻體絕對活不過七天。
看到我和謝淩從樓上走下來,這個年輕的趕屍匠停止了交談,湊到章明耳邊低語幾聲後就離開了。
等他走後,章明還久久冇有回過神來,滿臉哀傷。
“師妹,我知道陳招娣為什麼會變成紅魂了,她死的奇冤無比!而我也的確應該受天罰之刑!”
章明這話剛說完,外麵的天空就傳來了悶雷之聲。
與此同時,謝淩身子一晃,小臉變得煞白無比,眼睛裡流出一股深深的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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