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音緊緊抱著小悅,感受著懷裡的一小團開始發燙。
她腦子裡再一次浮現,顧老爺子在顧家咳血昏倒,再是顧家一大家子混亂急切地送他去醫院的場景。
她的眸光黯淡,聲音卑微而無措:“明叔,我確實不明白,他想要的誠意是什麼?您告訴我,我都可以照做。”
唐音看嚮明叔身後,隔著一個前院的距離,沈南洲攬著夏思雲走出了門,站在台階上,遠遠的漠然地看向她。
明叔終於冷冰冰地直說:“唐小姐,先生說不許您母女再走進景苑半步,但他冇有說,您不能跪著進去。”
唐音的瞳孔顫動,看向遠處恩愛的沈南洲跟夏思雲,嘴角浮起一絲悲涼的笑意。
跪,又是跪。
這樣的大雪地裡,他不止要她跪,還要她跪著挪進去。
她從小到大,冇跪過彆人。
以前過得最苦的時候,夏思雲陷害她,她被生父夏宏明掃地出門。
身上就剩下五塊錢,她買了點麪包,在橋洞下捱了一夜,她冇跪過。
生母罵她冇用,不會討夏家歡心,不會哄著夏家要錢。
小手臂粗的棍子打在她身上,要她跪下要她認錯,她冇跪過。
可現在,她已經記不清楚,這是第幾次被沈南洲逼著下跪了。
唐音看向眼前冷冰冰的鐵藝門,跟灰白的雪地,還有遠處相擁的那兩個人,她終於不受控製紅了眼眶。
她深吸一口氣,良久後開口:“我跪著進去,他就會放過顧家,會救我女兒嗎?”
明叔冷聲道:“唐小姐,您並冇有討價還價的資格。”
唐音不再多說,慢慢跪了下去。
雪水迅速浸入膝蓋,冰寒像刀一樣往骨肉裡鑽。
唐音雙手發顫地抱緊小悅,膝蓋一前一後移動著,經過鐵藝門,往裡麵挪。
她挪得很慢,每往前移動一小段距離,雪就被推著積聚在了膝蓋前麵,阻礙著她繼續往前麵。
她隻能吃力將膝蓋抬起來一些,再跪下去繼續往前麵挪。
膝蓋處迅速因為摩擦跟巨大的寒意而破了皮,每往前再挪一下,都像是有刀子在肉上麵割。
唐音牙關不停地打顫,麵色越來越死白。
明叔回身迅速看了眼沈南洲,卻並冇有從他臉上看到滿意的神色來。
明叔努力在唐音身上找問題,終於將視線落在了唐音懷裡的小悅身上。
“唐小姐,你女兒如果想進景苑,也要跪著進去。”
小悅在唐音懷裡已經醒來了,她現在根本就經不起折騰,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小孩縮在她懷裡恐懼不已:“媽媽,我害怕,我們回顧叔叔那裡好不好。”
唐音好像聽到了沈南洲的一聲冷笑,他大概是聽到了小悅的話,麵色更加寒涼了下來。
唐音將小悅死死抱在懷裡,這一次說什麼也不願意妥協:“小悅不行,小悅現在的身體太差了,讓她跪到這樣的雪地上,她會出事的。”
明叔神色間也顯露出一絲為難,沈南洲直接攬著夏思雲,回身就往裡麵走。
明叔哪裡敢替唐音說半個字求情,立馬也跟著沈南洲往裡麵走:“唐小姐,那請回吧。”
唐音眼看著台階上的大門要關上,也顧不上疼,跪著著急挪過去,絕望地嘶聲道:
“沈南洲,求你,你要我怎樣都行,求求你,放過小悅吧。孩子是無辜的,她什麼都不懂。”
沈南洲冇回身,邁進了門,明叔跟著進去,回身直接要關門。
唐音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她清楚沈南洲的性子,這門一關上,顧家就真的完了,小悅的骨髓也冇指望了。
她一狠心,急聲:“好,好,我答應,我讓小悅一起跪著進去。”
門被關得隻剩下一道縫,終於停住,再被打開。
明叔看著她,冇再說話。
小悅到了這時候,也不知道是被嚇傻了還是死心了,不再哭喊。
唐音抱著她放下來,她就乖乖地跪到了雪地裡,緊咬著小嘴一個字都冇再吭聲。
唐音知道她疼,四歲的孩子,本該是被爸媽跟爺爺奶奶捧在手心上的寶貝,不會受半點苦。
就是這樣的大雪夜出來吹了點風,長輩都該心疼壞了的。
等跪著進了景苑的大門,小悅唇色烏青,直接頭一歪就在唐音懷裡昏睡了過去。
唐音死咬著牙關,渾身上下沾滿了雪水,她喉間溢位一段竭力剋製的嗚咽。
景苑內很溫暖,跟室外完全是天壤之彆。
沈南洲正坐在沙發上,陪夏思雲看電視劇。
他冇看,在一旁拿手機辦公,聽到唐音跟小悅進來的聲響,也冇回身看一眼。
他似乎已經忘了唐音這回事了,神色淡漠。
明叔走近過去,小心問道:“先生,唐小姐跟她女兒跪著進來了,她們今晚是住?”
沈南洲正看手機上的資料,突然被打斷,他語氣不耐:“扔地下室去就行了,一身肮臟帶到這來乾什麼?”
明叔點頭應下:“是,先生。”
夏思雲一聽,神色很是不忍:“南洲,你彆這樣。音音跟著顧醫生離開,肯定也是一時糊塗,畢竟顧醫生年輕有為確實也優秀。
但她現在也好好認錯了,要不把你讓我住的那間臥室先給她們吧,我隨便住哪都行。”
沈南洲側目掃了眼滿身狼狽跪在地上的唐音,嗤笑了一聲:“思雲,她會弄臟了你的臥室。”
夏思雲急聲道:“南洲,音音好歹也是我的妹妹,你怎麼這麼說?
再怎麼樣也不能讓她們住地下室,地下室裡還養著狗,音音最怕狗了,萬一狗傷到音音跟小悅怎麼辦?”
沈南洲這纔想起來,夏思雲前些天住到這邊來了後,將夏家那條金毛也接過來了。
夏思雲說那是她養了很多年了的,離不開她,但沈南洲厭惡這些貓貓狗狗的,就讓它住到這邊地下室的一間空置雜物間裡了。
沈南洲吩咐一旁的明叔:“就讓她們住到那條狗的房間吧。”
唐音聞言身體巨顫,她小時候被狗咬過,對狗有很深的心理陰影。
不等她說一個字,一旁的幾個保鏢直接將她拖拽起來,將她跟小悅丟進了地下室的那間房間裡。
正在睡覺的金毛,被突然的動靜驚醒,立刻渾身警惕地站了起來。
保鏢直接出去,將門關上再反鎖了門。
金毛看向出現到它領地來的兩個陌生人,開始呲牙狂吠,朝她們逼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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